第15章 暗光(1 / 2)
是惊叹于那晚马车上他忽然挑帘闯入的大胆吗?
还是困惑于天香酒楼那次到底被他听去了多少?
桌案上的香炉生出袅袅白烟,将他默默沉思的面目隐去,那份从容清贵却被衬托得愈发明晰。李时居微微睁大眼,又一次问他:“殿下又要逃避问题吗?”
“不是,”陈定川抬眸,含糊着找了个借口,“因为你是侯爵府的族亲……我曾经受武德侯和时维兄照顾,听闻李家眼下就只剩一对母女支撑,我……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惭愧,既然能扶你一把,也算尽心了。”
好吧,原书中没有多少李家和三皇子关系的描述,李慎和李时维的倒戈也是在最后关头,她分辨不出他话中真假,只能勉强认下这个缘由。
眉目舒展了几分,她坦然改换第二志愿,朗声问道:“那么请三殿下送佛送到西,为我寻一位先生吧。”
此人像块黏人的膏糖,还真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事!
陈定川无奈地将手中簿册翻了翻,报菜名似的凉声道:“国子监正四品祭酒崔墨,你已经见过了,正六品司业王仪主授四书,从六品司业别景福主授律学、书学和算学,另外还有绳愆厅监丞一人,博士五人,助教十五人,学正十人,学录七人,典籍一人,掌馔一人……”
连掌馔都搬出来,敷衍的意思十分明显,李时居奉行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落落大方地等他念叨完,然后诚恳道:“霍公子在崔祭酒门下,文柏兄则忝列王司业门墙,那我能选别景福别司业吗?我记得他同我堂兄年岁相仿,亦是昔日同窗,烦请三殿下为我美言一二。”
“好。”陈定川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李时居莞尔一笑,含糊地一拱手,就施施然往厢房外去了。
先前打听过,这位别司业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去年才被提拔为从六品,任广业堂堂主,出身清流小吏家庭,于朝中几大势力均无勾结,为人应当还算公正。
而且在他主授的科目里,算学、律学都是李时居前世有功底、自信长于别的监生的科目,作为她拜师的第二人选,再合适不过。
她走后,空气里飘荡这一股寥落的气氛,桌上烟炉还在燃着,窗外的日影已经移到下半晌,光线有些敝旧,弥漫在香烟里,像呛人的金灰。
陈定川重新又看了眼桌上的新监生名册。
是他刚刚拒绝得太快了吗?可这个李时居神色之坦然,也丝毫没有拜师的诚意,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改投别景福门下的打算。
等等,难道此人原先的目的就是为了别景福,上这儿来恳求一番,就是为了让他以三皇子身份,在旁人面前帮他说好话吗?
心中无端涌起的愤懑,是他二十四年波澜不惊的人生中,来极为罕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