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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心慢悠悠饮着茶,面色温和一如既往,看起来云淡风轻,似乎并未因这焦灼的棋局而有情绪变化。
徐玄玉抬眸看了眼对面的时锦心。从棋局一开始,她就是这幅模样,这都如此了,她竟还未有情绪变化。
她是真有自信这盘棋她一定会赢?
时锦心放下茶杯时,注意到徐玄玉的目光,淡定自若的朝他露出个笑来。
徐玄玉:“……”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有敲门声响起:“叩叩叩——”
随后思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二小姐说有事想要请您过去一趟。”
时锦心转眸往门口那边看了眼,又看回徐玄玉。
徐玄玉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转而道:“去吧。”
时锦心起身:“那世子先休息会儿,我很快回来,再与你下完这一局棋。”
徐玄玉点了下头:“嗯。”
下一瞬,他似是想到什么,又问:“你这屋子,可以随便看看吗?”
时锦心笑着:“自然可以。世子随意。”
而后她向徐玄玉福了福身,转身往房门走去,离开了房间。
房间瞬时静了下来。
徐玄玉将视线从棋盘上收回,伸手取过旁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递到嘴边,慢悠悠饮下。
他眨了下眼,倏忽间又想到什么,将来这里之前藏在袖中的信纸抽出来。他将信纸揉成过团,又在着急之下塞到衣袖中,这会儿有些皱巴巴的。
他顺了顺,将信纸捋平。
信纸上内容中有一条,说时锦心五岁开始学棋,各本名家棋谱都看过,棋艺精湛,府中无一人是她的对手。教她下棋的,是祖母顾紫竹的旧友,是一位老棋手,只不过两年前他就不再是时锦心的对手了。
徐玄玉眼中浮现出诧异之色,难掩惊讶。难怪她对如此自信。
“世子!”左寒沙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窗户响起,然后钻出个脑袋来,笑吟吟的看着徐玄玉。
徐玄玉被吓到,下意识闭眸深吸口气掩饰情绪。睁眼后,他转头看向趴在窗外的左寒沙,无奈道:“这里是时府,你怎么到处乱跑?能不能规矩点?”
左寒沙笑着:“我没有到处乱跑啊,从老夫人那边离开后,我一直在世子妃院子这后边坐着睡觉呢。”
徐玄玉:“……”
左寒沙看着徐玄玉拿在手里的那张被揉皱的信纸,眼睛一瞬间亮起,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世子,还说你不要这个,这不就在这儿看着呢嘛。”
“……”
徐玄玉眼神凌厉气看着左寒沙,左寒沙笑吟吟注视着他,姿态放松的依旧保持着趴在窗栏上的动作。
徐玄玉将手中信纸放下,收回目光的同时在心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又非常无奈的叹息。
“这些事情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徐玄玉问:“她从小到大很少出门,外面的人应该不知道这些才是。”
左寒沙耸了耸肩:“我知道,所以这些都是我跟时府内的人打听的。”
“我之前偶然认识了时府三小姐,关于世子妃的这些事我都是跟她打听的。我跟她说,知道这些是为了让你们两个的生活更为和谐,她二话不说就都告诉我了。”
徐玄玉:“……”
原来是时锦心的妹妹告诉他的,难怪这上面的内容如此详细。
见徐玄玉不说话,左寒沙看了看他脸色,带着点试探之意询问:“世子,你有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事,我可以趁着来这一趟,帮你全都问了。”
徐玄玉想了下,问:“你认识的时府三小姐平时出门的次数多吗?”
左寒沙道:“不算很多,就像城中很多闺阁小姐差不多,偶尔出一趟门,逢灯会、庙会什么也会出去玩耍几个时辰,要是遇到她母亲出门采买,她也会跟着一起出去逛逛。”
徐玄玉又问:“那时锦心呢?”
“世子妃……”左寒沙抬手挠了挠头:“世子妃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花灯节这种女子都喜欢外出游玩的节日都不出门。”
“不过世子妃会陪老夫人去寺庙上香拜佛,一年也就一次吧。别的……我也不清楚,毕竟不是固定的。”
徐玄玉眨了下眼,低头再看向信纸上的内容时,脑中有些思索。他抿着唇,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后,徐玄玉抬头看向左寒沙:“寒沙,去打听一下,看看时锦心以前是怎么样的。”
左寒沙理解了下:“您的意思是世子妃小时候的事?”
“算是。”徐玄玉道:“就问问看她性格有没有什么变化之类的。”
左寒沙立即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
临走前,他又道:“世子,这盘棋你要输了,要不要我帮你把棋盘掀了,然后跟世子妃说这是我不小心打掉的,然后你们重新开一局?”
“……”徐玄玉眼神无奈看向他:“快去吧你。”
左寒沙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跑开了。
徐玄玉摇了下头。然后又看向棋局,眉头轻挑了下。
时云漓院子。
时锦心刚到房门口,就被时云漓给拽了进去。
两人进了卧房,于床上坐下。时云漓抓着时锦心的手,眉头紧锁而又神情严肃道:“姐姐,帮我!”
时锦心不解:“怎么了?要我帮你什么?”
时云漓握着时锦心的手不由有些颤抖,时锦心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时锦心抬起另只手覆盖在她手背上,继而轻拍了拍,安抚道:“没事,别怕,你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时云漓紧紧拧着眉头:“姐姐,我刚刚去找母亲,在她房间门口听到,二堂姨跟我母亲说,让母亲把我嫁给她夫家那边的侄子!”
“原本她之前就跟父亲母亲提起过这事,当时父亲以你还没嫁人,二女不适合先出嫁给推辞了,没想到,你刚成亲不到半个月,他们听着信就又来了,又旧事重提,要给我讲亲!”
时云漓忍不住跺了下脚,心情郁闷又生气:“真是烦死了!”
听完时云漓所说,时锦心神色严肃了好些。就知道唐文秀突然跑来这里没什么好事,原来是盯上云漓了。
时云漓强忍着情绪,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喜欢苏公子的……我不要嫁给别的人……”
她紧紧抓着时锦心的手:“姐姐,你帮帮我……”
时锦心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父亲和母亲知晓你已有心上人,不会把你随便嫁给别的人的。再说了,之前就拒绝过这事,这次想来也不会同意。”
时云漓吸了吸鼻子:“可我在门外听她说的胸有成竹的,好像很有把握,像是一定可以劝得动母亲……”
时锦心柔声道:“云漓,要对母亲有信心,她不会不顾你的心意随便把你嫁人的。”
但时锦心又想到别的,问:“云漓,一直听你说喜欢苏公子苏公子,你喜欢的,是国都的哪位苏公子?”
时云漓缓了缓神:“是城东苏记酒庄的苏公子。我跟他是在去年的花灯节上遇见的……从认识到现在,他送了我好些礼物,我们还互通信件,已是两情相悦,信中他曾言,会娶我,只等他父亲松口。”
时锦心诧异,抬手替她轻轻擦拭去眼角的泪,柔声询问:“云漓,你们都在信里商量着要谈婚论嫁了,这事不小,你怎么没跟我们说?”
时云漓看着她:“因为苏公子说,在这事还没定下来之前,不要声张,免得有意料之外的事。他给了我信物,说只要他父亲答应,就一定会娶我。”
说着,时云漓从自己枕下摸索出一个翠玉叶子吊坠递给时锦心看。
时锦心将吊坠接过去。
叶子形状的翠玉温润而晶莹,触之微凉,质地上乘。
翠玉叶子有半手掌的大小,价格定然不菲,似乎不是一个家里开酒庄的公子能买得起的。
时云漓道:“姐姐,要是二堂姨真说了什么让父亲母亲有所动摇,请你帮帮我……我绝不会嫁给苏公子之外的人。”
时锦心问:“云漓,这吊坠能借我一会儿吗?我晚些时候拿来还给你。”
时云漓点头:“当然可以。”
从时云漓那儿离开后,时锦心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思索着。
迈入房门前,她深吸口气,将脸上的表情收敛,露出笑容。然后进入房间。
时锦心走向屏风后茶台处,徐玄玉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她走过去:“世子久等了。”
徐玄玉抬眼看向她,直言道:“你赢了。”
时锦心愣了下。
徐玄玉解释道:“这局棋,我想了好几种走法,最后都会被你的白子堵住,结果不会改变。所以,不浪费时间了,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