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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痛苦彻底将她淹没了,再怨恨自己,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只能去怨恨身边的每个人,怨恨谢照洲,都是他们害死了谢遂。
要是那个晚上谢照洲跟谢老爷子开车出去,说不定就不会有人死了,要是谢遂没跟那个女人结婚,晚上没回家去见妻子跟孩子,直接开车去隔壁市,说不定也不会被货车撞到。
现在她才知道,竟然不是意外,就连她这么多年的怨恨都是笑话。
廖燕婉哭得歇斯底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连气都喘不匀。
“别哭了!”谢父满心烦躁,厉声呵斥她,“你先听我说!”
他也不想让谢遂死啊,但现在谢遂已经死了,难道不是他们这些活人更重要吗?
江展是个有本事的,跟江心白手起家开了那么大一家公司,心也够狠。
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谢照洲。
反正谢老爷子不死也瘫,等将来谢氏回到他手上,廖燕婉不也能继续跟着他养尊处优?
谢寒舟没那么孝敬他们,指望谢照洲,别弄死他们就不错了,他以为廖燕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呢?
谢父放低了姿态,耐心地给她解释,廖燕婉却始终阴沉着脸。
“谢向山,”廖燕婉终于暴起,她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将谢父往地上一推,涕泪横流,“你去给我儿子陪葬吧!”
谢父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撞到头晕了过去,廖燕婉将他拖到卧室,然后放了把火。
夜幕都被烧红了,谢家老宅像个被割裂的庞然大物,半边仍然被漆黑的夜色吞没,另外半边却烧得火光灼灼。
这栋老宅从来都没有这么明亮过。
宁时雪跟谢照洲赶到时,消防已经在救火,谢家的佣人也都过去帮忙。
但到现在火势还没彻底控制住。
谢照洲沉默地站在车旁,火光跳跃,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里,宁时雪嘴唇翕动了下,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拉住了谢照洲的手。
就算谢照洲对这些人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毕竟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宁时雪觉得他那颗星球爆炸了,他应该也多少有点难过。
他握住谢照洲的手,谢照洲冰凉的指骨都被他焐热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了外套兜里。
老宅外现在乌泱泱都是人,谢孟远夫妻带着孩子也赶了过来。
宁时雪被谢照洲揽在怀里,但他总觉得身后不太自在,他冰冷的眼窝隐没在夜幕中,很慎重地转过头望了一眼。
离人群不远处,停了一辆车,有两个人也站在车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就算深夜辨认不出面容,宁时雪也能确定,肯定是江展和江心。
他没想到这对兄妹居然敢直接过来。
谢照洲也发现了他们,将他往另一侧揽过去,挡在宁时雪跟江展兄妹中间,隔绝掉那两道视线,低声说:“没事,别管他们。”
老宅的佣人都逃了出来。
廖燕婉也很快被救出来,她浑身狼狈,一夜之间皮囊都苍老了许多,看起来是彻底疯了,又哭又笑的被送上救护车。
廖燕婉应该伤得不重,只是脸上和手臂有点烧伤,宁时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跟谢父同归于尽,才故意纵火,甚至把自己跟谢父都反锁在了卧室,现在她却先被救出来,还没怎么受伤。
应该是火烧起来以后,她又突然害怕了后悔了,扔下谢父自己逃了出去。
这算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谢父最后才被救出来,人还没死,但被烧得血肉模糊。
宁时雪没能看清,谢父被担架抬出来时,谢照洲就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火势渐渐弱了下去,谢父被送到医院抢救,宁时雪也跟谢照洲开车过去。
谢父重度烧伤,抢救时廖青池也赶了过来,宁时雪头一次见到谢照洲的这个外公。
廖青池跟谢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苍白,人却清瘦矍铄,尽管岁数大了,那双眼仍然很锐利。
只不过现在充满了疲惫。
“照洲。”廖青池跟谢照洲点了点头。
他知道廖燕婉这些年做的事,但他实在没有心力去管她,而且自从二十多年前他拒绝让廖燕婉当他的接班人,他们父女也疏远起来。
廖燕婉始终觉得,她生下谢照洲以后才不能登台,但其实跟谢照洲没什么关系。
她本来就没那么多天赋,也不够吃苦,成天跟谢父盯着谢家的家产,基本功都懈怠了,早就不能登台,他怎么可能将自己一辈子的声名压在这种女儿身上。
廖青池疲累地撑着拐杖,他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事情经过。
廖燕婉故意纵火,万一谢父死了,她这就是杀人,反正肯定是犯法的。
但看她这个样子,也保不齐彻底疯了,得一辈子疯疯癫癫地待在疗养院。
“她这边,你不用管了,你又不欠她的,”廖青池拍了拍谢照洲的肩膀,沉声跟他保证说,“我不会再让她打扰你。”
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让廖燕婉继续给谢照洲添乱。
谢父还没抢救结束,等廖青池离开,谢照洲将自己的外套也披在宁时雪肩上,掌心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他,“累不累,你先去睡一觉,我让宋离陪你去附近的酒店。”
他不在乎谢向山的死活,只不过必须得抢救他,但宁时雪没必要陪他等。
“我没事。”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确实又困又累,还头晕想吐,但他现在不想走,江展兄妹都没走,也跟到了医院,不知道想亲眼看着谢父死还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两个人很不放心。
谢老爷子也在这家医院,万一他们突然对谢照洲或者谢老爷子动手该怎么办?
廖燕婉是挺疯的,但宁时雪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容易发癫。
宁时雪靠在谢照洲肩膀上睡了一会儿,手术室门口的灯突然暗下去,谢父还挺顽强,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只不过毁容严重,整个脑袋都包着纱布,浑身插满了管子。
“谢总,您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但还得观察后续会不会出现并发症,现在得转到重症监护室。”
这个医院是谢家的私人医院,突然出事,院长也深夜赶了过来。
谢照洲眸子黑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应道:“好。”
谢父被推出来时,谢孟远在旁边陪着去了重症监护室,他停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护士将人推进去,没忍住叹了口气。
“照洲啊,”谢孟远擦了擦眼角泪痕,跟谢照洲说,“你跟小宁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谢照洲稍微颔首,他没觉得累,但他本来就想送宁时雪回去。
宁时雪陪着他几乎熬了个通宵。
谢照洲跟谢孟远说话时,宁时雪还披着谢照洲的外套,坐在医院长椅上,他一直盯着江展兄妹,警察带走了江展。
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抓他,但完全能证明是他案件知情人,警方要求他配合调查。
江心暂时没被牵扯到,等警察带走江展之后,她也离开了医院,像个白色的幽灵。
宁时雪简直受不了,这都是什么人,难怪谢照洲会去争谢摇摇的抚养权,不然谢摇摇恐怕也会经历这样的火灾。
宁时雪心头莫名有点堵。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又好像烧了很多年,谢照洲这么多年都置身在这个火海中,腹背受敌,漫长的夜晚至今都没亮起来过。
谢照洲带走谢摇摇的时候在想什么?原著里最后临死前在想什么?
宁时雪想不出来。
等谢孟远离开,谢照洲去找宁时雪,就发现宁时雪裹着他的外套,半张脸颊都埋在他外套底下,肤色苍白极了,整个人很消瘦,简直要融化在医院长廊的月色里。
还闷闷地抿住嘴,睫毛也耷拉下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忍不住弯了弯,他走到宁时雪跟前,拖长了语调,低声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
宁时雪耳根微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你男朋友呢?”谢照洲见他不吭声,又得寸进尺,带着点欠揍的暧昧,压低嗓音说,“他不来接你,跟我回家吧?”
宁时雪本来想跟他走,但现在拳头硬了,总觉得这么听话地站起来很没面子。
宁时雪别过头,他硬邦邦地说:“我要等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