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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戏,谢摇摇焦急地让管家爷爷带他去洗澡,然后就穿着他的宝宝睡裤啪嗒啪嗒跑去找宁时雪,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使劲往宁时雪被窝里钻,趴在宝宝怀里。
“泥怎么了?”宁时雪莫名其妙,伸手捏他肚皮上软乎乎的肉肉。
谢摇摇像个小狗似的,翻出肚皮给宁时雪摸,但又忍不住扑腾了几下小短腿,白软的脸蛋都鼓起来,“宝宝,是不是有夜生活?”
他怀疑宝宝晚上在偷偷打游戏。
宁时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外星人了,听到夜生活这几个字就要想歪,他阻止谢摇摇大魔王对他发动小肉脸攻击,红着耳根否认,“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好吗?”
他晚上是在缝小熊,给谢摇摇的小熊已经缝好了,但是谢照洲的还没好。
他给谢照洲做了个有谢摇摇这么大的小熊。
谢摇摇最后也没能知道宁时雪在干什么,他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崽崽记仇,他气哼哼地想,他也要瞒着宝宝有小秘密。
他现在是大反派谢摇摇。
他明天要多吃一个炸小肉丸,就算宝宝问他,他也不会说出来。
综艺已经收官,宁时雪就彻底待在剧组拍戏,《昨夜星》也马上就要杀青,他每天待在剧组,碰到燕停的时候,他就教燕停星际语,然后拿自己做完的卷子给燕停看。
电影里已经要过年了,闻玉虽然很穷,但他觉得过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每年都会特意多攒个一两百块,给小燕儿他们买新衣服和年货,都是他少吃几顿省下来的。
冬天晚上下了场雪,他捂着胃往家走,其实他已经胃癌晚期了,止疼药都几乎不管用,但他没去过医院,也不知道。
就算这样,闻玉自己也能感觉到,他手腕都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眼窝陷落下去,从每根血管中蔓延出一种枯竭感。
夜幕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街头有小商店在放歌,“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
他听不太懂歌词,但每次听到这家小商店放歌,他就会想到小燕儿。
她唱歌很好听,他觉得没比电视里那些歌手差多少,要是他有钱就好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送她去学唱歌。
闻玉走累了就停下来缓几分钟,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一家橱窗里亮着灯的玩具店旁边。
灯光明亮又温馨,橱窗里摆着好几只棕色的泰迪熊玩偶,最小的都要六十多块钱。
小燕儿和孟孟都很喜欢这个玩偶,闻玉没听他们说过,但每次晚上经过这家店,小燕儿他们的脚步都忍不住放慢。
六十块钱对他们来说也很多,能吃好几天的饭,生病了也能买药。
但闻玉在雪地里站了几分钟,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不买,以后他就没有机会了,他擦了擦手,局促地走进去买下了这只小熊。
他就像怕小熊也被冻到一样,他摸着小熊毛绒绒的耳朵,揣到怀里把它抱回家。
“卡!”贺霖打板。
宁时雪的戏份几乎都是一条过,除非贺霖对跟他搭戏的演员,或者打光什么的不够满意,才会让宁时雪重拍几条。
剧组这几天进度很快,明天就能拍杀青戏。
贺霖嘱咐宁时雪,“晚上好好休息,最后几场戏咱们都争取一条过。”
不然拖太久了对演员的情绪也是种消耗。
宁时雪点头答应下来,他晚上九点多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带着谢摇摇去剧组。
终于要拍小燕儿找到父母的那场戏了。
化妆师又给宁时雪化了个更病重苍白的妆,宁时雪现在看起来脸颊苍白至极,眼窝深陷,在妆造的加持下瘦到几乎脱相。
其实换个人来都是不好看的,癌症晚期的病人甚至面容会很吓人。
但宁时雪那双桃花眼仍然很漂亮,眼中碎星散落似的光芒都没有燃尽,在极度的苍白下,反而有种越演越烈,情愿付之一炬的蓬勃。
“《昨夜星》第九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场记打板。
闻玉裹着他穿破的棉袄,早上去给人送货,手套也不够厚,他冻得指.尖僵硬,又搬完一箱货,胃里呕血似的疼。
他靠在货车上休息,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电线杆上贴着个寻人启事。
他觉得小燕儿的父母说不定也在找孩子,所以不管去什么地方,他从来都不会错过这种寻人启事,但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现在也没什么期望,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浑身都僵住了,几乎马上扑过去。
小燕儿是三四岁跟家人走散的,这个照片是她三岁的照片。
尽管现在长开了,跟小时候不太一样,眉眼却仍然很像,而且年龄什么的全都能对得上。
这张寻人启事还是新的,感觉刚贴上去不久,闻玉按那个电话发消息,很快就收到对方的回复,说想跟他见面。
闻玉就请了半天假带小燕儿过去。
来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闻玉还以为又认错了人,没想到对方见到小燕儿,就瞬间眼眶一红,泪流满面,哭声几乎都止不住。
闻玉放开小燕儿的手,弯下腰在她背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小燕儿跑过去就被她妈妈抱到怀里。
“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妈妈抬起手擦她脸上的眼泪,自己汹涌的泪水都来不及擦,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起来,满眼通红,哽咽地问她,“你还记得妈妈吗?”
小燕儿的爸爸也在淌泪,他走过去跟闻玉道谢,闻玉眼泪还没擦完,无措地听对方说话,对方要给他钱他连忙摆手。
最后闻玉带着孟孟,都跟着小燕儿的父母先去了小燕儿家里。
小燕儿的父母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闻玉养大他们,带他们过来的。
当初孩子丢了,他们就找了很长时间,小燕儿的妈妈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想到她在外面会碰到什么样的事,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晚上睡觉都会哭醒。
前几年她得了场病,家里本来就为了找小燕儿花了很多钱,她生病以后连房子都卖掉了,三四十岁的人熬到头发花白。
闻玉晚上吃完饭,本来是想带孟孟走的,但小燕儿父母强行留住了他们。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收养孟孟,也不打算让闻玉走,闻玉这个样子,一看身体就有问题,眼窝深陷,肤色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他太瘦了,那双眼明明灭灭的,还总是笑。
闻玉当然愿意让孟孟留下,肯定比跟着他过得好,但他自己不想待在这儿。
他实在拗不过小燕儿的父母,才在他们家里住了几天,小燕儿的父母给他们做了饭,从来都没吃得这么饱过,还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新衣服,强行拉着闻玉拍了张合照。
闻玉头一次拍照,少年苍白的脸颊满是紧张,他望着镜头,手指都紧张地攥在一起。
但他本来就不是想要钱,他也不需要报答,等到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去办身份证,闻玉终于找到机会离开。
他把那只棕色的泰迪熊放到小燕儿跟孟孟床头,最后一次给他们做了晚饭,然后又穿上他之前的衣服,带上门下楼。
孟孟还在睡觉,他没听到闻玉离开。
小燕儿到家就发现闻玉不见了,床头是她最喜欢的小熊,桌上是最熟悉的饭菜香味,她眼泪一瞬间掉下来,穿着拖鞋就跌跌撞撞地追过去,天都黑了,街上什么人也没有。
她像又迷了一次路,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哥哥!”
“卡!”贺霖打板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在跟着落泪。
电影已经剪辑到一半,这场戏后面紧跟着就是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跟孟孟去找闻玉。
闻玉深夜走到一家黑诊所,他浑身都太疼了,但他没收小燕儿父母的钱,他们要养两个孩子,肯定需要很多钱。
他知道自己是治不好的,就不要再耽误他们了,他只想买点管用的止疼药。
诊所的大夫瞅了他一眼,皱起眉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就拿给他一盒药,跟他说:“你吃这个就行,顶多半个月就能好。”
闻玉其实是不信的,但他也没办法,他又去不起医院,就算这个药稍微管用都行。
他吃了药,有点发烧,就待在诊所输液。
小燕儿他们终于找过去时,闻玉已经死了,诊所脏兮兮的帘子挡住他大半个身体,只有骨头嶙峋的手从病床边无力地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