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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的住所并不如其余神佛那般华贵,甚至隐约透露出萧瑟的气息。祁空将这一切归结为太久没回来过了,宋晚看着桌上的唐三彩摆件点点头,的确是太久没回来过了。

  好在天道不存在蛛网灰尘一类的杂质,神殿不需要多做打扫便能住人——可能也住不了人,毕竟对于一般神佛来说,不需床榻,神龛便够了。更别提天道算不上任何体系中真正的实存,连个供奉的神龛都没有。

  天道的念力来自诸天神佛。

  一路上所见的万事万物,都是祂力量的来源。

  祁空推门而入,下意识回头去寻宋晚,见她畅通无阻地跟着一起进来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

  宋晚不解地看她。

  “没什么。”祁空收回笑意,心里却想着这好像的确是宋晚第一次来,以前都只有她自己会登门拜访花神的份,那座院落是真正冷清的,天道都传花神清高得连神殿都不修,无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闭门谢客。

  但也免不了应对某些不速之客。

  她很快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知晓现在并非回忆这些的时候。方才无念召来三道宝阶,俨然摆出一副迎接真佛归位的样子来试探她,她便知宋晚回天道这事瞒不住。

  花神若真走过三道宝阶被渡成佛了,事情才真一发不可收拾,无念就是看准了她不敢冒这个险,但她又何尝不是在赌诸天神佛离不了花神的存在。

  毕竟花神不比天道化身,是实打实在六道中维持秩序发挥作用的。六道离了她还能转,少了花神的后果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她忽地觉得自己像是穷途末路的赌徒,手里还握着一道名为花神的筹码,然而筹码本人对这些纷争尚且一概不知,还停留在懵懂状态。

  真是让神头疼。

  没有仙娥也没有坐下童子,祁空亲力亲为泡了茶,她从院落的树上随手薅的叶子,丢进刚刚舀起的池塘清水里,念力一加热就成了某种看上去难免敷衍的茶。

  “天道不讲繁文缛节,茶水亦不需人道诸多步骤,”她施然落座时,宋晚方从她身上瞧出几分仙风道骨来,不过那也是不拘于规则、恣意的,“院中茶树少说也有三千年,尝尝?”

  泉清见底,飘香四溢。先苦后甘,与她想象的有所不同,倒是符合人道某些劝人受难忍让的说辞。她原先以为天道当是淡然处之,没曾想连茶水中也泛着清苦。说到底还是清心寡欲的修行。

  但末尾的甜又是从何而来呢?

  苦绝非修行的必需,修道也并非断绝陈年,只求一个六根清净。不过天道永远至高、永远公正、永远存在,方才修一个本心灵明,不为外物纷扰的道来。尘缘于祂像是孽障,又只是轻描淡写随时可弃的一笔,无意间才化作丝丝缕缕的甜。

  祂这时倒不用香灰了,天道的东西本就与祂再契合不过。诸神佛将自己与下五道隔绝开来,高人一等似的,连带着饮食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面子功夫也要做到极致。毫无杂念正顺祂的意,尽管祂其实并不需要实体来维持生命体征。

  六道一切实体都是祂精神的具象化。

  祂唯独看不透自己。

  宋晚没再喝第二口,香气依旧浓郁,她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却不清楚这股力量从何而来。轻盈的通透感淌过四肢百骸,一瞬间好像灵台都清明了几分,感官中的众生再一次能够被量化似的展现出来——但也只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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