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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见天道。
天道与还活着的女孩交谈,她们在暖黄的灯光下窃窃私语。阴暗面的一切靠近不了她们分毫,祂怔怔地伸出手去,在天道撑伞靠过来时,小幅度往她身边挪了一点。
天道并未察觉,雨伞微微往自己的方向倾斜,宋晚知道。
天道看不见祂,花神亦知道。
又或者说,她即是祂。
因着天道的插手,顾依与宋晚,两道本不该相遇的魂魄碎片有了交集。花神知晓天道定是看出了什么,可祂早已将第八识投入长明灯中,过往的记忆只留下模糊的印象,是以不敢确定心中的猜测。
天道就在自欺欺人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祂听见天道说爱她。
爱大抵是……很难得的东西。连生来就有情绪感知力的花神都不知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状态,天道在这件事上出奇的幼稚,往往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却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照顾凡人的敏感脆弱。
出生在人道的小姑娘理解不了天道的思维,花神了解自己的固执与自傲,那是镌刻在意志本身的标识,祂亦左右不了的,让祂得以成为真正的自我。
以是当祂无意间打翻那盏长明灯,属于天道的回忆呼啸涌上来,祂有片刻不知今夕何夕……两个视角的故事差别太大,其中的痛苦与挣扎是比千万次转生更能撩动心弦的存在,浓重的悲伤将祂感染,意志深处也带上了道不明的哀痛。
可那是祂改变不了的结局,超出时间之外的存在亦改变不了时间本身。预知的能力是消极的,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命运,在天道处体现为过往皆听天命,于花神处则是沉默地观望过永恒。
祂忽地发觉自己竟开始感知温度,炽热好像正在真火之中被灼烧——这是祂诞生那一天的情景。可周遭不再是一片荒芜,而是半透明的琉璃壁。祂再度睁开眼,皑皑白雪反射的阳光迫使祂抬起衣袖挡了一下。
光暗明灭,再下一瞬,祂已身处抓不住任何实体的虚无。
祂沉默看着天道在虚无中只剩下一道随时就要消散似的虚影。天道的原身沉重,想必被祂放在了虚无之外——可与天道微妙的联系再度出现在识海中,祂意识到那块石头就在虚无之中。
祂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天道的心思。千年过去半点长进也没有,以一换一的蠢事也只有祂能干得出来。花神吃力地追上祂,却只拽到一片伸手就能穿过的衣袖。
天道似有所感,身形却只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花神在这片刻的间隙里移到祂身前去,撞进天道眼中的讶然——花神自己也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