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15节(1 / 2)
可惜那样的时刻太少了,阿桃记忆里也不过那一次而已。
在阿桃隐含期待与探究的目光中,班贺笑容不改:“我还担心你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呢,要是说出我弄不来的东西,我可下不来台。只是想吃饺子,那还不容易,明天咱们就吃。”
阿桃心中喜悦,更多的却是担忧,她不是那种听见有得吃就什么都不顾的孩子:“非年非节,为什么可以吃饺子?”
“谁说非得过年过节才能吃?”班贺说,“人生在世上,干活挣钱,不就是图一个吃好穿暖,否则付出的辛苦不是白白浪费了?只要有钱,想吃什么就应当去吃,不必用这种规矩约束自己。”
第二日,他当真买了些白面和肉回来,自己张罗着和面,剁馅的事情交给了陆旋。
陆旋一日不曾松懈过练习手臂操纵,已能成功捻线穿过针鼻,剁起肉馅来,也一丝不苟,严阵以待。剁出来的肉馅均匀细腻,肥瘦和匀了,在深色的砧板上呈现出好看的色泽。
班贺见他剁好肉馅站在一旁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索性安排他和阿毛、阿桃一起包饺子。
铁针丝线都是不会轻易捏坏的东西,饺子皮却是完全不同。力道稍有偏差,饺子可不包容,铁定当场露馅给你看。
陆旋盯着薄薄的面皮屏息凝神,如临大敌,用勺子舀了一小团馅放在饺皮正中,两端相对叠起来,一点一点捏起来。最后一步——完成。陆旋无声呼出一口气,包成一个饺子像是耗费了大力气,好在第一个勉强算是成功了。
阿毛手上动作麻利,伸长脖子往他手上瞧,嘴里不闲着:“包这么少的馅,旋哥你要是开店,指定能挣钱。”
陆旋侧头看他,还没开口,阿毛屁股已经机灵地往班贺腿边挪去了:“师兄,旋哥瞪我!”
陆旋:“……”
好小子,一点儿不吃亏。
阿桃看着他们咯咯地笑,还没吃到饺子便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包好的饺子逐渐多起来,班贺突然淡定说道:“阿桃,这里交给阿毛吧。你去把你娘扶出来,马上就能吃了。”
阿桃乖巧地点点头,起身净了手跑回房里。
陆旋目光落在班贺身上,显然他是特意支走阿桃的。
班贺从一旁拿过一只精致的木盒,揭开盖子,从盒子里取出一颗赤红的宝石。
阿毛惊叫出来:“师兄,这是先皇给你的第一件赏赐!”
班贺笑笑,小声道:“有闲情才管它是不是第一件赏赐,没闲情它就是能换钱的家当。阿桃比我需要这个。”
陆旋在一旁听着这对师兄弟没头没尾的对话,虽然不明内情,却也能知道那枚鲜红的宝石应当是对班贺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颗宝石,直到班贺把它洗净包进了饺子里。
不是没有多余的银钱留给阿桃她们,只是班贺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转赠。财物会被婉拒,美好的祝愿却没有人会拒绝。
不多时,一碟刚出锅的饺子上了桌,孙良玉坚持要自己布碗筷,放到所有人面前才安心坐下。
班贺夹出一碗放到了阿桃面前,这里面有专属她一人的福气。
所有人的态度都很自然,阿桃没有察觉任何不妥,拿起调羹认真一个一个咬开,吃掉。
吃到第五个,她猛的一顿,还未咽下的食物撑得脸颊鼓囊囊的,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惊奇。她低头,吐了一个拇指盖大小的硬物到瓷碗里,叮铃当啷一阵脆响。
班贺讶异得像是他对此毫不知情:“一大锅饺子,就这么一个彩头,竟然被阿桃吃到了。谁吃到的就归谁,这可是代表往后一年的好运,如意顺遂。”
阿毛配合地叹气:“亏我还准备多吃几个也要吃到它呢。”
红色的宝石在素瓷碗里流光溢彩,闪烁着璀璨的光,名贵非常。但小姑娘不会知道它有多贵重,仅是它所代表的含义就足以让她高兴到不能自已。
阿桃小心将红宝石捏在手里,喜悦溢于言表:“真的给我了吗?”
幼女不识宝,孙良玉不能不知道红宝石的珍贵,面色有些惶恐,说着使不得,要阿桃将宝石还回去。
班贺难得严肃了些:“这是阿桃的好运气,就算你是她娘,也不该替她拒绝。”
孙良玉咽下声音,看向身旁,阿桃面上已没了喜悦,正望着她。只要她发话,再不舍、再委屈,阿桃也会把那颗宝石还回去。
她的小女儿,没有同她过上几天好日子,却是如此听话懂事。孙良玉心中泛上一阵酸楚,含着泪点头,同意阿桃收下。
阿桃眼中含着光,将那颗红宝石紧握在手心里:“我不用什么好运气,我只想把这些好运气都给娘,让娘的身体好起来。”
这是一份精心准备的福缘,是一个女儿对母亲健康的祈愿。
饺子包了不少,好在没有全部下锅,煮出来的那一半已经让阿毛吃得几乎顶上喉咙口,不敢张嘴,连起身挪位置都步履缓慢。
孙良玉被阿桃扶回屋,照旧还是只有陆旋和班贺两人收拾。
班贺挽起袖子,骨肉匀称的手臂完全不像他外表看来那么瘦弱,搬起那些重物手也极稳。
陆旋想,看起来瘦弱或许是因为腰细的缘故。随即一愣,他注意一个男人腰细不细做什么?
陆旋视线刻意避开那个来回走动的身影,没话找话般说道:“我看见,你那盒子里有不少金银饰物,不该过得这么拮据吧。”
班贺点头:“是不少。你见到的每一样物件,都是匠人心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破坏它们。前段时日实在没有办法,才叫阿毛典当了一只金坠子,过去这么些日子,怕是赎不回来了。”
穷死莫典当,不管拿去典当的物件多名贵,都要折上五六成。当铺是营利的地方,又不是做慈善,越是应急换钱当铺越是要压价,再好的东西,在当票上落笔都得成为一文不值的破烂货。班贺这辈子也不愿与那些柜台后边的朝奉打交道,万不得已才打发阿毛走那一趟。
班贺摇头叹了声,两人加快手上动作,将院里、厨房收拾干净。
“对了,明天我得去打点酒回来。”班贺说。
陆旋不解:“平日我不曾见你喝过酒。”
“有贵客要来,备些酒水是应有的礼数。”班贺笑道。
约摸,就这几日的事了。班贺面上仍是带着从容的笑,眼中却藏着前途未卜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