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28节(2 / 2)

  “为什么不能干涉,他不是因为没钱才要嫁孙女吗?给钱给他不就行了!”阿毛语气天真,眼巴巴望着班贺与陆旋,期盼得到一句认同。

  绝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那女孩儿的余生。

  他们一直自食其力,那么多年都过去了,金钱于他们而言反倒不是最重要的。那时穆柯暗中维护孙女,看那熟稔程度,绝不是第一次,他不是个会为金钱卖掉孙女的人。

  那么,再匪夷所思,也有可能,他是真的想为孙女寻一个托付终身的依靠。

  穆柯的选择无论怎么看,都是下下之策。可班贺终究不是他,再怎么设身处地也不能完全体会他的苦楚,无法替他做出选择,更无法左右他的所思所想。

  “那份钱,由你出吗?”陆旋微微皱眉,比起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他更不想看见班贺为难。力所能及之事自当尽力,可爷爷要嫁孙女明显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阿毛蹦起来:“我男子汉大丈夫,能挣钱!”

  班贺头疼地按住他:“你连大鹅都制不住。”

  阿毛气鼓鼓地抱着手臂,无法反驳。

  原本只是对穆柯藏起来的木制义肢感兴趣,想找机会接近,却目睹这一场悲剧,班贺叹了口气:“不是还有时间么,慢慢想办法吧。”

  稍稍缓过来了点儿,阿毛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悄悄往右上方看,陆旋正面无表情盯着他,当即汗毛都竖了起来,结结巴巴去拉班贺的手:“师、师兄,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这件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咱们能帮则帮,不能帮,咱们、咱们就当没看见。”

  班贺揪他的耳朵:“这会儿怎么开始认怂了?你不是跳着脚说你能挣钱?”

  他越揪,阿毛越往他身边贴,委委屈屈:“我小孩儿说话,当什么真啊……童言无忌呗。”

  “阿毛,你已经不是小孩了。”班贺表情严肃,“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能出尔反尔。你说出口的话,就一定要当一回事。”

  阿毛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那,咱们要帮他们吗?”

  “尽量想办法。”班贺转身向房间走去,语气无奈地自言自语,“那条木腿都不见他再拿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细看。”

  那话落到了两人的耳朵里,阿毛双眼一亮,招招手:“旋哥,我有话跟你说。”

  陆旋狐疑弯腰,听得眉毛不安分地动了好几下。

  “你确定要这样干?”

  阿毛笑嘻嘻地拍着胸脯:“放心,有什么事,我全权负责。”

  诚然,陆旋不太信任他这句“全权负责”。

  但是他的这个馊主意,确实可以一试。

  那对祖孙俩似乎并未因那件事决裂,想来也是,一个唯一亲人只有爷爷的孤女,与一个缺了半条腿的老头,只能相互搀扶度日,谁也抛不下谁。

  他们还同往常一样,一起拿着做好的东西送还到店里去。穆青枳认真给大门上了锁,转身扶着爷爷,深一步浅一步走出这条长巷。

  临近黄昏,班贺才从卫所回来,见阿毛和陆旋坐在院子里,说了声抱歉:“那边出了些事,一批鳔胶品质不合格,导致出了不少残次品,工匠都留在那儿补救。你们吃过没有?”

  阿毛点头,陆旋也点头:“灶台上给你留了,热着。”

  班贺觉得怪异,目光来回从他俩脸上逡巡,看得出他们有事,但没能读出任何有效信息。最终他只能顶着那两人的目光,回房里放下东西换身衣服再说。

  一打开房门,班贺便看见桌面上那用粗布包裹着的物件。

  会干这事的,除了外面那俩没有别人了,难怪态度那样奇怪。班贺忍不住好笑,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他们给自己的惊喜,走上前将那块布掀开。

  布料包裹之中,是一条及膝的木质义肢。

  班贺瞠目结舌,转身看向门口:“你们两个……偷人家的腿?”

  探头探脑的阿毛机灵站直了,指着陆旋:“是旋哥动的手!”

  “……”

  看吧,陆旋就说这小子不能信任。

第38章 新弩

  被那两人胆大包天的所作所为惊到不知该说什么话,班贺摇着头,嘴里连连说着胡闹,反思平日对阿毛的教导出了什么差错,怎么能想到使这种手段?

  视线落在陆旋脸上,班贺轻斥:“你怎么能和他一起胡闹?”

  陆旋摸了摸鼻尖:“我会将它原样送回去。只是在那之前,你可以先看看。”

  事已至此,都拿回来了……班贺目光回到义肢上,指尖抚了上去,目光专注,随口问道:“你们看过了吗?”

  阿毛伸长脖子,嘴里卖乖:“刚拿回来,就放你屋里了,我都没敢仔细看呢。”

  因为是木质义肢,无法像天铁一般可以自由操纵,因此这条腿上并没有过多细节,只有脚踝关节处可以灵活转动。脚掌为整体,没有细分出脚趾。小腿上端是皮革制成的绑带,装有一块寻常黑铁制成的调节扣。

  班贺将义肢捧在手中,感受它的分量,曲起食指与中指,指节在小腿上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又敲了敲脚掌,心中有了定论。

  “小腿与脚的部分是中空的,木料软硬适中,厚度四分半,可以支撑一定分量,又可保证不会过重。”

  班贺越看越觉得熟悉,连忙将义肢翻转过来,在脚底板前端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印记。

  显然这义肢使用次数不少,印记磨损严重,只能勉强分辨大致轮廓,但那也已经足够。

  班贺指尖摩挲着那熟悉到几乎镌刻在骨血里的印记,粼粼水光在眼眸中闪烁,声音哽在胸口,热度汇聚在眼眶与鼻腔处,仿佛随时能化成一汪水涌出来。

  他转向阿毛,将那义肢往前送了送,却一时发不出声音。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