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78节(1 / 2)

  他心中一片悲凉,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他郑必武逃避隐藏?

  对面心神不宁、如坐针毡的模样瞧着可怜,班贺放过他,恢复公事公办的语气:“你觉得这把火铳使用如何?”

  “啊,好。”郑必武说。

  班贺:“没有问题吗?”

  郑必武眼神飘忽:“没有吧。”

  班贺:“……你走吧,下一个。”

  郑必武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班贺无奈摇头,傻的。

  将记录带回官署,班贺找来了伍旭,一同商议改进事宜。伍旭仔细翻看册子上每一条反馈,然后拿起炸膛的鸟嘴铳,认真细致地查看每一处细节。

  他放下火铳,转向班贺:“恭卿,我现在即刻回军器局,将所有流程逐一排查。”

  “嗯,这个就交给你了。”班贺点头,“旦明,除了制作火铳的流程,其他步骤也需要留意。我有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炸膛不只是火铳的问题?”

  伍旭沉吟片刻,站起身:“恭卿,我回军器局了,有发现立刻就来告知你。”

  三日后,伍旭带着班贺来到军器局,他们二人固然是制造武器有所造诣,但其他方面却并不精通。所谓术业有专攻,不懂的方面,即便是虞衡司郎中也得请教底下的工匠。

  他们所要请教的工匠,便是之前伍旭引荐的莫守。

  班贺提出那个猜想,伍旭与莫守研讨过,的确很有可能。

  鸟嘴铳的铳管制造方式为铸造,质量较为稳定,经过严格检查,能够确保内壁光滑均匀,莫守的注意力便落在了铅铁弹子与火药上。

  现行使用的火炮、火铳规格型号繁复多样,炮弹、铅铁弹子规格材质各异,主要使用的三种材质为铅、铁、石。

  经验丰富的军匠能按照铳炮制造弹药,合口之弹不可太大,亦不可太小,太大则堵在膛内,点火炸膛伤人,整个铳炮都废了。小则无法填满铳管,铳膛缝宽火气旁泄,发弹无力且不准。

  而用药量也是一门高深学问,不同材质的炮弹轻重不同,使用的火药量自然也不同。用药过多浪费了火药,还有炸膛之虞,用药过少则力不至,无法击中远处,中亦不能造成太大伤害,威力大大减弱。

  莫守这条腿就是在试火药时被炸伤的,即便如此危险,他也从未放弃过对火药的研制,受过的每一次伤都成了他的经验。

  “依我看,这些炸膛的火铳,极有可能是火药用量过多造成。”莫守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炸膛伤人应极力避免,班贺当即下令:“那我们想个办法,制定一个标准,这件事就交给莫先生您了。”

  莫守双手摆了摆:“班郎中太抬举,折煞了。”

  班贺:“莫先生如此精通制火药,能得到先生协助是班某荣幸,应当对莫先生尊重。”

  交代过任务,班贺想起有些日子没来军器局了,四处走动看看,果然在一群铁匠中发现了娄仕云的身影。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一群工匠中格格不入,但他自己像是没有察觉,一门心思对付眼前这块烧红的铁。身旁两个长随虽然手里干着活,注意力却时刻在他身上。

  长随率先发现了班贺,娄仕云很快看来,面色一喜。班贺笑笑,招手让他跟上来。两个长随比娄仕云还要高兴,欢天喜地扔下手里的工具就要收拾,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两人进入一间清静干净的内室,娄仕云兴奋地告知班贺他这几日按时到场,从不比别人早走,完全遵守了班贺的要求。

  “仕,云。”班贺念出他的名字,“令堂令尊对你期望很高啊,仕途坦荡,平步青云。我若是说,世子还得继续待在这儿,世子能甘愿在此等待?”

  娄仕云有些失望,他以为班贺是来带他走的:“那我还要待多久?”

  “没有确定期限。”班贺说,“是我嘱咐他们让你来打铁的,世子有气找我一人就行,不要牵连其他人。”

  娄仕云眉宇间显出些许怒意,却也不傻:“你就是不信我能吃得了苦!”

  班贺坦然承认:“对。”

  娄仕云气得直喘气,像只愤怒的牛犊:“我偏要让你知道我有多能吃苦!”

  他冲了出去,或许是又回到了那个火炉前。班贺不在乎,径直离开军器局,回他的虞衡司官署。

  收到班贺的回信多时,但陆旋迟迟没有再动笔写下第二封信,他时时念着那张纸上的五个字——平等交易似的,一个字只能换来一个字。

  “明镜暗不治。”

  这句诗的意思他明白,明镜没有擦拭而黯淡,但班贺显然不会只是字面意思,应当与“上言加餐饭”一样,出自某首诗,真正的含义在后文里。

  让一个习武之人读几首诗词尚能商量,但要他专门去念诗背诗未免太强人所难,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多去背几本兵书。不能领会回信的意思,陆旋几乎夜不能寐,心中千万只手抓挠,京城里的牵肠挂肚此刻变成了抓心挠肝。

  扫视周围一圈,陆旋仿佛处于一个文化深坑里,细看,他似乎比其他人站得还稍微高了那么一点,那一帮都是识字都费劲的粗人。唯一可以询问的人选,那就只有被请来教书的乌作善乌先生了。

  趁着众人散去,乌先生独自走到营门前,陆旋叫住了他:“乌先生,我收到了一封信,想请你帮我看看。”

  “陆旋啊,你不是识字吗?”乌作善这样说着,伸手接过了精心保存的信纸。看着纸上那五个字,他忽然笑起来,看向陆旋的眼神带着点揶揄:“是有情人所写的吧?”

  陆旋低咳一声:“乌先生,还请告知这诗句的后文。”

  乌作善将信纸叠好交还给他,一面往外走,一面将后面的诗句念了出来,字字清晰。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第107章 军马

  比独自想念更折磨人的是两厢情愿却隔山水,一纸素笺只承载寥寥数笔墨痕,余下留白与纸外无边的,尽是相思。

  那封迟迟未能下笔的回信,一耽搁就延宕到了季秋之月,陆旋那番不知该如何凝练成字句的情意藏在心底,空了就去军马场喂马刷毛,找点事做以分散心神。

  西南当地历来产良驹,年年朝廷都会大量购入,是朝廷军马重要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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