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248节(2 / 2)

  丈夫忽然在外宅养了女人,难以预料那位夫人会是何等反应。既然在打探详情,或许会有所行动,要是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班贺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施可立到底是对阿桃同情,还是另有所图?

  “换个角度想想,可能是好事。”班贺道,“高戚敢把女人放在施可立的私宅里,不就是图个安心?要是施可立那儿不再安全,就只能另想办法,我们趁机动手。只是要把握好其中分寸,不要真伤害到阿桃。”

  陆旋倏地坐起身:“你就是太为他人顾虑,想得再周全有什么用,别人会领你的情吗?我看施可立不是什么好东西,敢为他人掩护,就要承担事情败露的后果,让他为自己的草率负责。”

  其实他们大可以直接让阿桃失踪无影,没必要非等高戚露面。

  但迄今为止,施可立只是常去关怀阿桃,虽然为高戚做上不得台面的事打掩护,其中也有无法违背上级的无奈。更何况他家中还有妻女需要照顾,不到万不得已,班贺不愿让施可立独自承担恶果,被高戚追责。

  “他要是被怪罪,幼沅怎么办?”为救阿桃,导致另一个女孩受苦,班贺实在不忍心。

  陆旋语气带了些愤愤:“那是施可立的事,他自食其果,连累自己的女儿……”他声音在班贺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放弃地倒回柔软的床榻上。

  “算了,听你的就是。”

  班贺嘴角漫上一丝笑意,走到床边,轻抚他的脸颊,不发一言。

  陆旋紧握住他的手,眼神微妙变化,望不到底的深邃眼眸逐渐泛上渴望,随即是无法掩饰的欲望汹涌而来,淹没目之所及的一切。

  与班贺重逢的日子太过快乐,又经由他认识了穆青枳,阿桃总会在踏出私宅那扇大门后如获新生。脱胎换骨一般,将温师秀那个名字,以及它所代表的身份与过往经历抛诸脑后。

  但这一切又会在她见到施可立时,卷土重来。

  并且一次比一次沉重,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外界的光芒与这间屋子里的阴暗对比鲜明,明明可以做到对需要讨好的人笑脸相迎,她日渐笑不出来,连勉强自己都难以做到。

  施可立却像是没有察觉,仍然会前来。

  这令她作呕,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是存在。

  “秀姑娘,有人在敲门!我开门问她有什么事,没想到她硬是挤进来了!”叶儿慌慌张张跑进来,还有一肚子告状的话没说完,身后就响起另一个扯着嗓门的妇人声音。

  一名老妇紧随其后闯了进来,瞪着一双眼睛四处看,嘴里嚷嚷着:“这是我们家老爷的宅子,你们是什么人?你们……”

  她忽然声音骤停,瞪圆的双眼盯着桌边的阿桃,双唇张了张,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阿桃细看眼前老妇,就在嘴边的称呼却迟迟不敢出口。

  “阿……阿桃?你是阿桃吗?”老妇忽然泪如雨下,想要靠近些,却被叶儿拦在跟前。

  叶儿横眉竖眼:“你在胡叫些什么?这是我们秀姑娘,不是什么阿桃!”

  阿桃被叶儿护在身后,如遭雷劈,站立原地久久不能动作。

  与班贺重逢,她只有欢喜,而被眼前老妇呼唤出名字,她的内心复杂到说不出悲喜。

  “我是姨婆啊,阿桃,你忘了我吗?那年你母亲病故,我去渝州照顾你,却不成想遇到大水,我去找吃的,和你走失了……阿桃,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老妇哭得涕泪俱下,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阿桃眼泪落到腮边,喉间堵住声音的大石半晌才松缓些许,嘶哑破碎的声音脱口而出:“姨婆!”

  叶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转头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人,不知怎的,自己眼泪也掉了下来,呜呜哭泣。

  闯入这座私宅的老妇正是阿桃母亲的亲姑姑,她一面哭,一面诉说自己这些年的辛酸。

  当年阿桃母亲病亡,杨典史怕自己照顾不来,央求李婶来到渝州。后来渝州大水,将他们的房子淹没,李婶带着阿桃逃往了高处,也是在此时,得知了杨典史葬身于洪流,只剩她们二人相依为命。

  因腹中饥饿,担心阿桃体弱,李婶让阿桃在路边等着,自己去找吃的。等她找到食物回来,却发现原地空无一人,阿桃不见了。

  当时她又急又怕,向路人询问,街上那些人自身难保,眼里只有她手上的食物,哪儿顾得上她在说什么,找什么人?那些人见着食物便一拥而上,李婶不仅丢了阿桃,手里的食物也被抢走了。

  李婶坐地大哭,直到身边的人都散去,像她这样的可怜人,在灾情之下数不胜数。

  哭也无济于事,李婶不敢耽搁,不吃不睡到处打听,遇到不少同她一样丢了孩子的百姓,有些已经失望放弃,她死活不肯,独自找到他们所说的运货码头,打听着那些船的去处。

  这些年来,她四处颠沛流离,为讨生计什么活计都做。直到年初辗转到了都城,见到一户大户人家为小姐招厨娘,便去应征,做的汤羹小姐十分爱吃,顺利留在了府中。

  那户人家对小姐的衣食住行分外仔细,李婶只负责给小姐做吃的,有个专门的私灶小厨房。

  那家的夫人疼爱女儿,事事都想为女儿亲手做,于是时常向李婶讨教。日子一长,夫人见李婶细心能干,手脚干净又老实,对小姐尽心尽力,与李婶关系亲近了不少,将她视作心腹。

  不久前,夫人发觉丈夫偶尔走神,时有不知去向,回来也不提去了哪儿。夫人心中起疑,打探一番,得知他在外购置了一座私宅,一时慌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婶心疼夫人遭受背叛,自愿前来为夫人排忧解难。

  却不曾想,见到老爷养在外面的女人,竟然是阿桃!

  不用说,她都能想见阿桃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捶胸顿足,大骂自己:“我当年为什么要放开你的手!我恨不得,立刻去死了才好。哪怕当年我们俩饿死在一块儿,也好过让你在外受苦!”

  阿桃泣不成声,只能不停喊着姨婆,叫她不要自责。李婶忽然想到什么,哭声戛然而止,面色苍白,看着阿桃:“你和老爷……你做了老爷的小妾?”

  阿桃连忙摇头:“不,我不是施大人的小妾!施大人举止有度,没有做过任何逾矩之事。我不过是……被另一位大人买来,请施大人代为照看罢了。”

  “什么?他……”李婶面色更难看,并未因她的回答而放松,“老爷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阿桃疑惑道:“是问过一些问题,不过我没有回答。”

  李婶双颊青一阵白一阵的,紧紧握着阿桃双手:“阿桃,我的阿桃哟……我该怎么才能帮你?”

  阿桃不停摇头:“姨婆,别说了,是我命不好,不怪你。”

  “怎么会是你命不好?你分明可以做大小姐,你分明可以享受锦衣玉食,偏偏落入风尘……”李婶哭得弓起身子,像是要断了气似的。

  阿桃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大小姐?当初母亲嫁给杨典史,也不过是吃喝不愁,远够不上锦衣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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