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熹四年(六)129(2 / 2)
仇善长舒一口气,总算能安心告退了。
这位曾陪过明熹皇帝喝花酒的镇抚使并不知道,他怀里这封信的收信人,是天崇道现任掌教碧罗。
自然,他也不会知道,这封信一旦送出,生生不息了几百年的天崇道,就将随着昇军北上的步伐而四分五裂。
洳州城上,目视着仇善飞马西去的陆渐春听到了一阵哀戚的哭声,他叫来亲兵王六,问道:“大白天的,是谁在哭?”
王六在自家主将面前,放肆了不少,他笑着回答:“还能是谁?邬家人呗,让回涉山安生过日子不回,非得在这里求秋部堂宽恕。不过说来也是,前几日他们刚被抄了家,田宅充公了一大半,就算回去,拿什么过日子呢?要说这秋部堂也真是铁面无私,居然真的把老丈人的家给抄了,还把内兄给逼死了,也是够狠的……”
“邬家不无辜。”陆渐春沉着脸说道。
王六瘪了瘪嘴,小声嘟囔道:“那又如何?好歹是岳家呢,将军啊,你说秋部堂他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娶来的媳妇?难道铁面无私的秋部堂要连媳妇也一起休了吗?”
陆渐春一时被城门底下那邬家人的哭声吵得心情烦闷,他问道:“秋部堂呢?就放任邬家人在这里喊冤?”
王六回答:“秋部堂昨日见了一次,然后就一直称病不出,任由他们在外面胡闹,真是……”
“病了?”陆渐春急忙打断了王六的话,“秋部堂病得严重吗?”
王六挠了挠头:“这小的就不清楚了,谁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
眼下又飘起了小雪,陆渐春甩下王六,急匆匆地走下城楼,越过了那群在雪地里哭爹喊娘的邬家人。
进了驿馆后宅,刚踏进门的陆渐春就见铜钱儿苦着脸,端着一碗药往秋泓的房里走。
“铜钱儿!”陆渐春叫道。
铜钱儿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泼了药,守在门口的李果儿赶紧上前接过碗,毕恭毕敬地应道:“陆将军。”
陆渐春忧心道:“你家先生怎么了?”
铜钱儿边吹自己那被药汤烫红了的手指,边说:“还是那老毛病,昨夜为了提神,饮多了艾片泡的水,半夜就犯了胃痛,早上吃的东西方才也吐了,药也喝不下去,这都是第二碗了。”
陆渐春皱起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进去瞧瞧。”
铜钱儿正想说今日他家老爷不见客,谁知李果儿却直接侧身让道:“将军请。”
屋里拉着暖帘,炉火正旺,陆渐春先在屋外解了甲胄和外袍,才轻手轻脚地拨开屏风,走入里间。
秋泓正斜靠在暖榻上,他支着头倚着凭几,身上搭了条狐毛毯子,膝上还放着王竹潇从佩州发回来的战报。
“把药放外面的桌上,我闻着难受。”听见来人的脚步,秋泓只当是铜钱儿或是李果儿。
“凤岐,”谁料开口的竟是陆渐春,他接过药碗,放到了秋泓手边的小几上,“不吃药怎么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