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明熹六年(二)(2 / 2)

  “秋凤岐,”他叫道,“天枢到底是怎么死的?”

  秋泓扶着桌子,勉强站好:“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何必来问我?他李天枢是我派去北都的眼线,洳州之战中被布日格发现了身份,遇害而亡。缇帅还有什么疑问吗?”

  李岫如定定地看着他:“昇军之中有流言称,布日格能孤军深入,在龙骑峡里烧杀抢掠,都是因为天枢临阵倒戈,这是不是真的?”

  秋泓看向李岫如:“缇帅既然说了是流言,那自然不是真的,天枢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你难道不了解他吗?”

  “我了解他,”李岫如一顿,“但我不了解你。”

  秋泓目光微闪,沉默不语。

  “陆渐春手下的亲兵王六说,天枢就跟在布日格身边,可你给陛下的奏疏里却称,天枢在身份暴露后,死在了北都的大营里。”李岫如的声音轻轻一颤,“我不在乎他到底是叛徒还是忠臣,因为不论是北都的大营里,还是龙骑峡山下的尸坑中,都没有天枢。秋凤岐,我只是想知道,天枢到底埋在了哪里。”

  “在哪里不重要,他是为什么死的才重要。”秋泓一字一顿道。

  李岫如听到这话,一抬嘴角,自嘲一笑:“所以,天枢他真的投敌叛国,成了布日格手下的带路狗了,对吗?”

  “天枢是为大昇死的,”秋泓注视着李岫如,缓缓说道,“唯有如此,你爹才能从这场围追堵截里活下来,李天峦你明白吗?”

  李岫如神色一僵,不说话了。

  隔着一道院墙,几个幼童举着年节时剩下的炮竹,你追我赶着穿过市集,一头扎进了桐香坊里那弯弯绕绕的小巷中。

  很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传来,吵得在墙下打瞌睡的黄狗也跟着吠了两声,夹着尾巴窜进了门房。

  池塘里的鱼儿受了惊,一晃两鳍,躲到了蔫黄的荷叶下。

  李果儿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听着里面没声音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走进里间,觑一眼屋中情形。

  书案上笔墨纸砚狼藉,灯盏倾倒,地上文牍无章,书信糅杂。秋泓则独身一人半倚在小榻上,身上衣衫不整,鬓间发丝散乱。

  李果儿咽了口唾沫,怯怯地喊了一声:“老爷?”

  秋泓听到有人说话,半睁开了眼睛,声音发虚道:“去打盆热水来。”

  李果儿不敢耽搁,赶紧出门喊小厮烧水,自己又进来拉上帘子,点起灯,扶着秋泓为他更衣。

  这时,李果儿才看到,秋泓的手腕上、脖颈上以及锁骨间布满了细碎的红印子,其中还有不少在隐隐渗血。

  “老爷,这……”

  李果儿的话还未说完,秋泓忽然一手推开了他,按着腹部伏在榻边干呕了起来。可他晚上本就因不舒服没吃什么东西,此时吐出来的不过是几口药。见状,李果儿赶紧给他抚背顺气,又想差人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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