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明熹六年(四)200(2 / 2)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当初所谓身份暴露,在也儿哲哲手下受尽凌辱的沈惇,根本不是什么忠烈之士,他之所以忽然断了与南廷的联络,不过是在观望洳州之战的成败,好以此为沈家谋个出路。

  如此铁证如山,让原本如日中天的“沈党”瞬间人人自危。

  ——谁知他们当中的谁,会突然被翻出那五年中首鼠两端的罪证?

  一时间,自祝颛回了北都后被“裴”?“沈”两北党压得抬不起头的南廷少壮派们扬眉吐气,他们趁着这个当口,日日在中安门下伏阙,折腾得谁也不敢为沈惇说话,生怕殃及池鱼。紧接着,弹劾奏疏如水般送到祝颛的手上,让沈惇也体会了一把去年秋泓的处境,逼得他脱帽待罪,日日在家写罪己书。

  至于祝颛,这个去年纵容“北党”弹劾秋泓,今年就得被迫纵容“南党”弹劾沈惇的草包皇帝终于慌了神,他先是想求徐锦南管管自己人,可却发现徐锦南半月前就溜之大吉了,而后又求裴松吟为沈惇申辩,可裴相一面泥菩萨过江,一面又早已厌烦年轻的沈惇时不时能骑在自己头上,哪里肯出手拉他一把?

  如此,万人之上的皇帝终于如步无人之巅,成为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而这时,一向热爱和稀泥并准备告老还乡的王一焕在跑路前,恰到好处地上去出了个主意。

  他说,陛下啊,您难道忘了,当年和沈次相秘密联络的人是谁?是秋少傅啊!秋少傅手里一定有沈次相公忠体国的证据,他又是沈次相故交,您把他请回来,沈次相不就有救了吗?

  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祝颛顿时恍然,对啊,朕把秋先生请回来不就好了吗?

  于是,二月还没过,圣旨便送到了还在鹊山养病的秋泓手中,要他即刻北上复职。

  以“北党”的人来看,秋泓接到圣旨,自然会当即启程。可谁料,早已谋算好了这一切的秋泓先是推脱病重,去不了北都,而后又是一通哭诉,说自己去年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不光无心政事,身体也不行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得死在碧玉江边了,陛下您还是另谋高明吧。

  祝颛一听,吓了一跳,连夜派太医跟着中正司提督太监钱奴儿,去汉宜亲自请秋泓。

  可是祝颛左等右等,直到三月中旬,才等来秋泓从鹊山启程的消息。而那时,沈惇已与李执一起,被打为叛贼了,丢入诏狱了。

  这年四月初一,秋泓的车驾抵达了北都城外。祝颛迫不及待,本要亲自去接,被身边人按捺住后,这才退而求其次,把太子派出去了。

  所谓太子,就是他唯一的儿子,那个被生在了福香观里的祝微。

  祝微今年不过九岁,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他顶着被刮得油亮亮的脑袋和一个冲天鬏,安安静静地站在城门下,眼中却掩不住期盼和欣喜。在远远地望见了秋泓后,这小孩子没忍住,撒开腿就向前跑了过去。

  “哎哟,太子殿下!”守着他的大伴太监惊呼了一声。

  秋泓才刚刚走下马车,还没站稳,就先被祝微扑了满怀,他赶忙行礼:“殿下小心摔着了。”

  祝微拉着秋泓的手,仰起脸看他:“先生,微儿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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