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地崩山倾(1 / 2)
“我知道这门亲戚是谁了,我也知道那片昇代墓葬群的主人是谁了。”秋泓注视着秋慕兰的棺材,无声地抬了抬嘴角,“天极十五年,念心和刘郁的长子刘珍出生。刘家这一代名从王,字从璧,而刘琥,大概就是念心的孩子。所以,那个戴着翡翠珠花死去的孺人,便是我的女儿。”
此时此刻,岭城那头的文物修复实验室中,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相貌圆润温和的男子正在专注地比对着一支蕉叶玛瑙翡翠流苏步摇。
他将这支原本散落各处的步摇修复完成后,用双手捧着,来到了实验室正中央的那尊棺椁旁。
棺椁中躺着一位仍可见栩栩如生之貌的女子,这女子身披七品翟衣,头戴珠琅宝翠,脚踩织锦寿鞋,周侧围拢着数不清的金银陪葬,珍珠玛瑙。
目视着她的男人缓缓俯下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这人伸出手,轻轻地,抽走了棺中女子始终紧握着的那支狼毫笔。
笔上纹刻:碧水出燕宁。
天渐渐地亮了,白君山上人声散去,只剩这座藏于青翠竹柏间的古庙仍悄然肃立。
秋泓慢腾腾地走在山间小道上,时不时被头顶垂落的晨露打湿脸颊,时不时又被路旁窜过的松鼠惊得脚步停顿。
“你不必害怕那人会杀害陆问潮。”沈惇追在他身后,说道。
秋泓回头:“你为何如此肯定?”
沈惇抿了抿嘴,目光微暗。
秋泓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上前提声问道:“你昨晚说,华忘尘以血诅咒你我五人死而复生,是因使命未了。可这保证大昇如期灭亡的使命,该如何完成?”
沈惇听此,苦笑了一下,回答:“活着。”
“活着?”
“活着。”沈惇将目光投向了江对岸的泊青岭,在泊青岭上,一块高耸的石碑默然而立,他说,“只有我们五人同时活在五百年前和五百年后,这场献祭的法阵才算完整,死于‘莲花案’的十人才能在五百年前死而复生。华忘尘口中的‘为奴’,就是为时间的奴隶。”
秋泓呼吸微滞,不说话了。
“所以,当初我才会用你的会试朱卷将布日格和李岫如引来樊州,因为,稷侯剑所在之处,就是法阵所在之处。五百年前,稷侯剑被一位随侍于布日格身边的北牧将军拾获,因此北都就是法阵;五百年后,稷侯剑身处樊州,因此樊州就是法阵,只是……”
只是,似乎没人知道,这把已经失落了上百年的上古名剑,到底身处何地。
“想要改写历史的人四处搜寻稷侯剑,恨不能以自己的血喂饲剑刃,好回到过去,取代真正的‘天命之人’。但没人知道,若非命定,就算是用稷侯剑自刎,也不过身死魂消,往生不再。可是……”
可是执拗盲目、一心想要回到过去拯救弟弟的李岫如,和自命不凡但实则徒有其表的布日格并不清楚,他们苦苦追寻、难以放弃的执念不过是个谎言,就算是有朝一日真的找来了稷侯剑,他们二人也无法回到自己那深藏于历史中的故国了。
他们的使命,从一开始就不是改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