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 2)
唐晓蝶怔怔地望着他,双唇微颤,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儿时的嬉戏玩闹,谈诗作赋,在扬州的别离悲欢。她与他走过人生的每个篇章,早已情同手足,亲若兄妹。可如今,他的一句话,却生生撕开了时光的罅隙,将那些深埋于心的情愫,残忍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唐晓蝶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乱如麻。她呆立良久,才勉强开口,声音微微发颤:“阿灿,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我们怎么能……你……你别说傻话。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你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
陈灿耀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冲动至此,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脸上写满尴尬和无措。良久,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蝶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你了。我怕你受苦,怕你……”
此情此景,他想说的有太多,想做的也有太多。可到底,还是被现实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唐晓蝶默默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悲悯而坚定,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半晌,她才幽幽开口,声音低沉而哀婉:“阿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女扮男装,才有资格和你们一起念书。那时的我们,都还年少无知,不懂世事艰难。后来,你入仕为官,而我,却只能在商海浮沉,自谋生路。若是我仍是当年的唐家嫡女,或许,我们还有可能携手到老。可如今,我已是个离异女人,早已身败名裂。这门亲事,怕是再无可能了。”
唐晓蝶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屋外秋风萧瑟,吹得窗棂咿呀作响。昏黄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清癯的面庞,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唐晓蝶抬手拭去泪水,自嘲般笑了笑,语气愈发凄婉:“你是堂堂士族之后,国子监祭酒之子。你们家向来恪守礼教,门第森严。我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品级低微,本就配不上你。如今再加上这一番身世,只怕连做个妾室,都是痴心妄想了。阿灿,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自欺欺人?如今说这些,不过是揭我伤疤,徒增烦恼。你我没有可能,这是天意,是造化弄人。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就此放手,各自寻归宿。”
陈灿耀闻言,只觉得心如刀割。唐晓蝶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般,狠狠地剜在他的心坎上。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脸色惨白如纸。是啊,蝶儿说得何其残忍,却又何其在理。身在商贾之家的她,又怎会不懂门第观念的残酷?又怎会不明白,这个世间对女子的苛刻要求?他们之间,隔着如此天堑,又有什么资格,去奢谈什么海誓山盟,天长地久?
陈灿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他想要反驳,想要争辩,想要说服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可是,面对唐晓蝶决绝的眼神,一切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唐晓蝶看着他为难的神色,苦笑一声,幽幽说道:“阿灿,你看,连你都无法反驳我的话。这就是现实啊。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是,我就是要嫁给柳廷远,就是要用婚姻换取庇护,不行吗?我已经受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受够了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与其日后悔恨,不如嫁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旁人无权置喙。”
“陈大人,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唐晓蝶别过脸去,不愿再看陈灿耀一眼。她怕自己会心软,怕自己会动摇。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坚强,都需要狠下心肠。
陈灿耀怔怔地望着唐晓蝶,只觉得她从未如此陌生,如此遥远。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山海,再也无法触碰彼此的心。一时间,陈灿耀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是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唐晓蝶的决定?还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