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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怪不得养那么多。”他只是听过迹部养了很多狗,而且是坚定的狗派,但作为从小就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狗的人来说,在此之前,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
原来不是所有狗都跟奶奶家的那只一样,只会追在人屁股后面呲牙咧嘴地想咬。
岩濑惠就此沉浸在了毛茸茸的温柔乡中,完全忘了自己是来上班儿的。
直到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岩濑,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脑子还没转过弯儿,直接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说偷偷把狗抱走这种事是不是犯法又不道德啊——”
谁在和他说话。
他抬头看去,正是逆光而立的迹部景吾,后者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扶膝,温柔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魔爪下的卷毛小白狗。
“马尔格雷,过来。”随着迹部轻柔地呼唤,尾巴被修成小圆球的雪团子小狗就摇着屁股一头扎了过去。
好像刚刚还在岩濑惠怀里撒娇的事完全不存在。
在把马尔格雷的头揉了几下后,当时刚毕业上任的迹部景吾才正眼看向了他的新秘书。
“你刚刚说你……想偷狗?”
大少爷似乎不太理解这种行为,但还找出了新奇的角度给予对方高度赞扬:“你是想偷马尔格雷,还是皮特?很有眼光嘛——本大爷的狗自然是最好的!”
不,他哪一个都不想偷,他就是口嗨一下!
当时的岩濑惠只顾着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还暗自感慨着迹部景吾的宽宏大量,以为此事就此翻过,谁能想,在接下来的几年间,对方就没少过调侃。
比如说,他摸摸扑过来的马尔格雷狗头时,会听到它的主人说:“嗯?今天想抱回去?”
又比如,在他看向其他狗狗时,会听到白月光的主人说:“果然还是马尔格雷和皮特比较可爱吧?”
再比如,现在。
迹部的眼神只在他手里的狗狗零食上停留了半秒,那套话又说了出来。
好吧,给别人道歉还要看人家接不接受呢,只是被掀下老底又没什么。
“是啊,连夜买了吃的准备去偷您家狗,就看他们接不接受贿赂了。”岩濑惠把东西放在了一边的柜台中,下班时保安会把它们带回去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我家猫太多了,孩子还是别跟着我受苦。”
“你居然也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迹部翻文件的手一顿,一副才认识他的模样。
“是的,所以您——”
“不,我对养猫不感兴趣,想都不要想。”岩濑惠一开口,迹部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话,“你昨天不是和桦地都说好了么,在他回来前,那只猫你先养着。”
昨天在捡到小橘后,岩濑惠就马上联系了他爱猫的朋友们,同样是猫咪发烧友的桦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只是拜托在自己回国之前让他先照顾一段时间。
看来桦地把这事告诉迹部了。
“嗨嗨,我就是问问。”他自己也没想过迹部会答应,只是不太理解他们坚定的党派,迹部是这样,越知也是这样,自己就不一样了,没养狗单纯是因为没时间遛,“猫咪很可爱啊,狗狗也很可爱。”
“说起来,您身边养猫的人还真多呢。”
自己是,越知前辈是,桦地是,后者听说从国中起就会喂家附近的小流浪了,只是不像自己那么无耻还会把它们绑架回家——哦对,好像迹部上学时的部友里还有其他养猫的。
可能是爱猫的人都会喜欢和猫玩儿?
“哼,那当然还是养狗的更多。”然而迹部不这么认为。
“嚯。”
“你那语气是什么意思?”
“我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哦,只是感慨一下狗狗的欢迎。”岩濑惠说的真心实意,甚至羡慕都能溢出来,“如果我有时间和空间的话,也想养一只。”
可惜条件不允许。
迹部微微颔首,对他这种清醒的认知倒是比较认同,爱狗就要负责。
“那就加油工作吧。”
工作是要努力的,期盼放假的心也是真诚的。
相比AO和拥有AO伴侣的beta们,像岩濑惠这样的单身Beta是没有生理结合假可休的,于是每年为数不多的公共假期就成了他们翘首以盼的日子。
当然,在找到AO伴侣后也是可以打报告和公司申请休假的,但岩濑惠对这种做法并不指望,一是他没有要和AO结合的意向,再就是……
听拥有Alpha伴侣的Beta同事们说,那生理结合假请了还不如不请。
比如他当时的一个财务部同期,现在就一脸菜色。
“在公司要上班上到死,放假回去是要被做到死,横竖都是一刀,我不如选个还能赚钱的。”眼下青黑的Beta女性喝了口意式浓缩,现在美式对她早就没用了。
岩濑惠坐在一边不敢说话。
“但你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回去买套?”另一个Beta同期说,“回去再怎么样好歹躺着呢,比坐办公室好多了。”
“哈?你怎么保证我回去是能躺着的?”她呛声道,“难道有人做三天都是同一个姿势吗??实在想不通那狗Alpha怎么不累,就该把他们都送矿里去当苦力!”人已经怨念到快失去理智了。
“咳!咳!”岩濑惠听着被水呛了一口。
“哎呀,忘了小惠还在这里了。”两个同期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变了脸色,又调侃道,“说起来小惠最近怎么样呀,生活杏福吗?”
在这个具有六种性别的世界,谈起sex的话题,大家也都开放积极的多,这甚至是一个快速拉近关系的话题。
因为过于保守的话,生理结合假都没法放了!
岩濑惠弱弱地说:“还好吧,我一直单身,所以生理结合假那种痛苦的烦恼大概与我无关……”
“哎呀,这种烦恼确实没有的好,采购上那个和Omega结婚的Beta你记得吗?两个月前结婚咱们还给了礼金,听说现在被老婆榨的得天天喝补肾药……”
“哈?真的假的,别的Beta也没那么虚吧。”另一人惊讶道。
“谁知道呢,之前新闻不是还说阳wei和无精症的Alpha越来越多了,可能有些beta也是吧。”
不,这种瓜他不是很想吃。
岩濑惠表情不变,手指却扣的越来越紧。
他只想快点下班放假,先陪猫猫在家睡半天,再去泳池里游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放假回家后先有交流的第一个人,不是游泳馆的监票人员,而是他的……姨妈。
“……您怎么来了。”撑着门的手无意识收拢,即使心中也想念着这位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亲人,身体却下意识地想将二人隔开。
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他们现在最好的相处方式。
“惠,我来看看你。”有着一头白发的苍老女性将手中的章鱼小丸子递给他,熟稔地开始在玄关处换鞋,站定后才摸了摸一直蹭着她裤腿的猫头,“我看你房间灯亮着才上来,门半天没开,还以为你出门忘记关了。”
“你下次来可以先和我打个电话,刚刚恰好在卫生间。”岩濑惠谎撒得十分自然,好像刚刚那个在通讯器前观察了半天的人不是他。
他的姨妈,一位嫁给Alpha,却因伴侣过早死亡而精神变得不正常的Omega。
‘一个十足的可怜人。’
对于姨妈是否是个“真正的”可怜人这点,周围的许多人都有争议。
从物质上来说,她当年嫁的是有钱的艺术家,吃穿用度一律不愁,只需过着人人羡慕的富裕太太生活。
从精神上来看,她又确实不幸,花心的丈夫每日流连在酒色场所,对家中的一切不闻不问,对亲生的儿子也熟视无睹,但这在日本不算少见。
无法经济独立的家庭主妇只好依附于暴力的丈夫生存,忍受如同家常便饭的冷淡和打骂,直到——施暴方死亡。
为反抗丈夫的暴力行为而采取攻击行为属于自我防卫,就是将其击倒在地、头破血流至死,或许也只属于防卫过当。
但那一年,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或许是终于找到了宣泄一腔怒火的机会,也可能是肾上腺素的刺激让她已无理智可言,不受控制地一扑而上,压在被花瓶砸晕的丈夫身上,硬生生再捅了十几刀!
“我,我不该杀人的。”记忆里,年幼的岩濑惠一打开家门,就是满身是血的姨妈,“但是小惠,你知道吗……”
“如果他不死!如果他不死!!他醒来一定会又打我的!还要打飒太!你知道吗?!他今天已经对飒太动手了——!!!”
“啊啊——!!!!”
歇斯底里。
也不知是终于觉得自己重见光明,还是压抑了数年的怨气在此刻才得以爆发!
女人面目狰狞,平日里大而圆润的杏眼早就布满了血丝,如同金鱼般想要从眼眶中脱出,兜帽下那抹和岩濑惠相似的蓝色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粘稠血液覆盖所形成的深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