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69(1 / 2)

01.

石道长没想到的是,自己做人的第一天,就需要对付李赤芫这样从仙道堕入妖道的难度的妖怪,他忽然觉得自己果真命不太好。

石道长最初的理想其实不是做道士,他就想做个木匠,可能是因为松鼠的天性,石道长非常喜欢树木,木头的东西能给他带来很多的安全感。屋里的这些家具都是他亲手做的,他喜欢木头的香气,他还会制香,他不擅长取名,于是架子上摆着一排又一排的无名香。

石道长被打倒在地的时候,没想到自己最遗憾的是前年废最大力气制的香搬家时没有带走,自己不知道它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还有就是,原本想给宣凉的生辰礼物——一座人形木雕,他照着宣凉的模样刻的,因为布阵的关系,还没来得及做完。

李赤芫这次带着他那吃下苏木灵芝的孩子一起来的,那孩子天生法力无边,如今又得了苏木灵芝,更是无人可敌。吕幽的阵法虽然强大,奈何布阵的两人法力低下,吕幽现在的法力已经不到当年的十分之一了。

然而动手的,并不是他的孩子,而是李赤芫。李赤芫催促过,可那孩子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就是不肯下手,李赤芫便不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开始攻击他们。

起初,石道长还在阵中,想着李赤芫应该没那么快破阵,只要他们不出去,便是安全的,但仅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阵法立起的屏障就出现了裂痕。

吕幽愤怒地吼道:“李赤芫,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李赤芫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戏谑地说,“我若是得了凌垚鼓,就能一统妖界。”

炜彤听了这句话,忙大喊,“凌垚鼓不在我们这里,早就给司寇逸了,你若要凌垚鼓,你不该找我们,该去找司寇逸。”

“小妹妹,你是不是不知道,这凌垚鼓没有你可用不了,”李赤芫眼神阴鸷,“只要杀了吕幽,捉了你,凌垚鼓自然也会是我的。”

吕幽看着法阵的裂痕,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他看着在阵法外耀武扬威的李赤芫,明白这个阵法撑不了多久了,此刻他们孤立无援,没有人能救他们。他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炜彤,“你和她长得真的很像,我很开心,虽然这些年有你的陪伴,我此生无憾了。”接着他凑到炜彤的耳边,轻声说,“记住,你的母亲叫尤妼,是天上的神女,她很爱你。”

说完,吕幽拿着自己父亲化身的长鞭,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阵法,随后他递给石道长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带着炜彤和宣凉走。

炜彤还没有反应过来,石道长已经来到他她身边,“炜彤,我不能扔下你父亲,你快化作蛇身逃走,至于宣凉,我会保护好他的。”

炜彤拼命地摇头,石道长只是平静地笑着:“听话,你父亲撑不了多久的,躲起来,别让人找到你。”

炜彤想带着宣凉一起走,宣凉摇摇头,“师姐,你一个人好跑,带上我就不方便了,我这二十年原本就是偷来的。”

宣凉是笑着说的,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感觉。炜彤却觉得,这个笑是那么的凄凉。

这一刻她理解了家人的意义,她也笑了,“那我也不走了,我们就该在一起生活的。”只是炜彤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教她使用凌垚鼓,这东西里有父亲几乎全部的法力,还有母亲的一部分法力,如果用了,足够打败李赤芫。

她大叫道:“爹,你就教我用凌垚鼓吧,这样我们都安全。”

吕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仿佛用凌垚鼓是比现在更恐怖的情景。

炜彤不知道的是,因为体内的妖气与仙气相冲,她随时可能爆体而亡,她的母亲用血纹珠帮她保住平衡,可为了藏匿血纹珠,吕幽制了凌垚鼓,用自己的所有法力达成了连理咒,一旦咒术破解,血纹珠的位置就会暴露,届时天家寻回宝物,吕炜彤必死无疑。

可现在的状况也很堪忧,一旦李赤芫胜了,炜彤被逼着使用凌垚鼓,那么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吕幽忽然觉得多年的努力最终还是白费了,他和尤妼终究也没能护住女儿,而今天可能还要害死石道长和宣凉。

在他分神的这一刻,石道长已经被打倒在地了,大口大口地吐血。

李赤芫是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来的,可那个孩子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满脸都是悲戚,似乎很不忍心。

吕幽靠长鞭与李赤芫僵持着,只要李赤芫的孩子不出手,他就还能撑下去,但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炜彤也在帮忙,她用自己学过的道术不疼不痒地攻击着李赤芫,只能偶尔让李赤芫分神。

石道长被宣凉背回摇摇欲坠地结界中,他已经意识模糊,宣凉满脸是泪。

吕幽绝望地挥动着长鞭,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他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李赤芫的攻击仍没有减少,可他的耐心也要没有了。

李赤芫宠哭冲他的孩子喊道:“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看戏的!”

那个孩子流着泪,他不仅不想攻击吕幽,甚至还想阻止自己的父亲,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对不对,于是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最后一张符纸用完了,炜彤颤抖着双手想要写新的,却慌乱的不知所措,她只得向四周张望着,她看到了那孩子眼中的怜悯。她只得向他大喊道:“你的苏木灵芝是我取来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今日放过我父亲,放过我们,就当是报恩,就这一次,好不好?我求求你。”

炜彤的声音撕心裂肺,那个孩子似乎瞬间找到了行动的理由,他感到胸口突然温热起来,那是心脏的位置,那是他吃下去的苏木灵芝。

那个孩子冲着自己的父亲走去,他一掌将父亲与吕幽分开,又一指封住他父亲的法门,“父亲,是孩儿冒犯了,可我不愿再见你犯杀孽,妖王也没什么好做的。”

李赤芫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却无能为力,只能收手,他转身离开。他的孩子没有跟着他立即走开,而是走到炜彤身边,跪下,“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炜彤将他扶起:“虽然是你父亲不仁义,但你终究还是救了我们,算是两清了,若来日还有缘分,希望不是今日这样的会面。”

“李怀夕在此别过,”那孩子看着炜彤,眼神似乎有些不舍,“下次再见面我恐怕就会是大人的模样了,想来我的年纪比姑娘还要大许多。” “没事,”炜彤真诚地说道:“我一定能认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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