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78(2 / 2)

尤妼坐在屋里,炜彤娴熟地烹茶,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以前的事情,曾经的时光是如此的热闹。

“我和爹爹在遇到师父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所以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最远,爹爹带我去过西海,那段时间天天吃鱼和蚌肉,偶尔还能开出些珍珠,爹爹就带我到集市上卖掉。”

“宣凉是我和师父在山里捡到的,可能就是缘分吧,宣凉的哭声不大,我却还是找到了他。”

“我来这山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阿玲,”言及此,炜彤的神色忽然有些失落,“爹爹和师父在收拾屋子,我一个人无聊就在山里转悠,山里可真是大,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幸好遇到阿玲,她虽然不认识师父,但知道师父的屋子,便把我带了回去。”

炜彤滔滔不绝地讲着过去的事情,那些她以前习以为常,现在却无比珍贵的过往,她以为自己会哭,可一想到父亲不爱见她哭,就又忍住了,父亲早就告诉过她,无论是谁,分离都是躲不开的。

炜彤就这么讲着,把原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全一股脑儿地说给尤妼听,可她没说后来的事,她讲的都是遇到李赤芫和司寇逸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还在。

阿玲仍然冒冒失失,宣凉仍然像个小大人一样关心着所有人,石道长仍然悠哉悠哉地煮茶,至于吕幽,他安静地坐在屋里,看着尤妼的画像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手里还做着针线活。

炜彤很怀念以前,但已经不期待未来了,因为她爱的人大部分已经不在了。可现在,她的娘亲也在经历同样的绝望,而炜彤想要给自己的母亲留下一些念想。

“娘亲,去九重天见你之前,机缘巧合,我去了一趟恒山。”炜彤避开司寇逸,说实话,炜彤对司寇逸的情感有些复杂,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在恒山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神仙,叫奕鸣。”

奕鸣这个名字尤妼以前听过,据说是一个很老的神仙,脾气很怪,见过的人都说他心性不定,长了一张孩童的脸。

不过尤妼没有打断炜彤原本的叙述,只是问道:“他怎么有趣?”

“他就像个小孩子,需要人的陪伴。”炜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借给尤妼添茶的功夫,观察了一下尤妼的表情。

尤妼心领神会,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炜彤,可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紧紧抿着嘴,双手扯着衣角。

炜彤还是温柔的笑着,她自认为的温柔,如果她能看见自己的表情,一定会意识到,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她的眼底全是悲伤,强颜欢笑。

“奕鸣曾经见过浅迹仙子,也就是我们的祖先,”炜彤继续说着,可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他曾经将苏木灵芝给了浅迹,后来又将苏木灵芝给了我,那是他的心,他为我们掏了两次。”炜彤顿了顿,“看得出来,他每次都很痛苦,并且需要花很长时间来恢复元气,他做这些不过是想要一个长久的陪伴。”

话到此,尤妼和炜彤都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们抱头痛哭。

“娘,我知道没有亲人的日子是多么的艰难,我很怀念以前那些热闹的日子,那时的我很幸福,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见见你,现在我的心愿达成了,可我不希望你孤单下去。”

炜彤轻轻擦去尤妼的泪水,“虽然奕鸣无法代替任何人,但我希望你能陪陪他,就当是陪着我,好吗?”

尤妼点点头,“你永远是我的宝贝,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的心里夺走,但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尤妼从来没去过恒山,北岳大帝自然也不认识她,但见她仙力惊人,便知身份不一般。

北岳大帝见到炜彤时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像以前一样将她迎进去,倒是织织和孩子见了她格外兴奋,上次长琴他们来,织织也没能搭上句话。

孩子直接冲炜彤跑了过来,炜彤娴熟地抱起孩子,她忽然想到,当初她也是这样抱着儿时的宣凉。

“北岳大帝,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来看看宣凉,而是想带奕鸣去蓬莱仙岛。”炜彤简明扼要地说了此行目的,她其实很担心北岳大帝不愿放奕鸣走。

北岳大帝仍是原来那个样子,你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看宣凉倒是不难,可奕鸣愿不愿意跟你走我就不好说了,奕鸣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他愿意,那我自不会说什么。”

北岳大帝带着他们去到宣凉墓前,炜彤原地坐下,怀里还抱着孩子。“宣凉,我来看你了,虽然知道你已经投胎了,但我们相识一场,我来看的是以前的你,但希望未来的你一切都好。”

宣凉是怎么死的尤妼不知道,她只知道宣凉是炜彤他们养的一个凡人。可想来,他们之间的情意必定非常深厚。

炜彤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北岳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带走奕鸣。

奕鸣见到炜彤和尤妼时很是震惊,他仔细端详一番,笑眯眯地说:“你们的眉眼真像,但还是炜彤更像浅迹一些。”

炜彤也没有废话,“奕鸣,你和我们走吧,去蓬莱生活,让我母亲照顾你。”

“让她来照顾我?”奕鸣瞪大眼睛看着尤妼,“怎么,蓬莱岛没有你吗?”

炜彤不说话了,瞬间一片死寂。

奕鸣似乎懂了什么,她冲着尤妼大喊,“你是她的母亲,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她去送死吗?你是她的母亲,你应该保护她。”

尤妼这段时间积压的悲哀都在这一刻暴发,“你以为我不想吗?她是我的女儿,我比谁都想保护她,可是我知道她这一路有多辛苦,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尤妼崩溃大哭,就像一只痛苦的困兽,找不到出路,只能原地嘶吼。

奕鸣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炜彤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希望我去蓬莱吗?”

“我希望你能陪伴我的母亲,你也能不再孤单。”

奕鸣转身,飞到最高处,轻轻捻诀,将所有的画作取下,放进锦绣囊中。“那好,我跟你们走。”

离开恒山时,奕鸣没有回头,在心底默默地说,浅迹,你的后人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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