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1(2 / 2)

又过了几日,宋汐杳气色越来越差,赵如堇也以为是她怀着身孕气血不足,照旧温声细语安慰了她几句便又去了书房。

宋汐杳等啊等,她等赵如堇亲自和她解释,可终究是没有等到他先开口。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由她自己亲自去撕开这表象。

夜里,赵如堇回了房,宋汐杳开口了,她的语气很平静,“相公,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赵如堇一如既往,“没有,娘子可是有什么事?”

宋汐杳在心里苦笑了下,过了一会,对着赵如堇摇了摇头便睡下了,赵如堇也只当她是怀孕了容易多思多想罢了。

日子照旧,宋汐杳原本打算等着生完孩子了再说,毕竟孩子是自己的,没人知道她有期盼自己的孩子。

可不知道赵母从哪里听来了风声,说是临安宋家的小大姐是和人私奔了的,宋家很是失望,说不认这个女儿了。

这么一来,那这条路子不就彻底断了么?

后来,赵母和赵如堇在书房争吵,被宋汐杳撞见,赵母要让赵如堇将宋汐杳从赵家族谱上除去,更不会让这个孩子上族谱。

没有搭上这条路便算了,要是再因此被宋家迁怒了那她儿的仕途可就算是彻底完了,哪还能她赵家光耀门楣。

那时宋汐杳身孕尚不足三月,胎儿本就不稳,又因为几日前心中郁结,一时间竟然见了红,最终还是没保住孩子。

宋汐杳小産了。

宋汐杳滑胎,加上身子骨虚弱,心中多有郁结,大夫说了,若是不好好将养着,日后恐怕难以再有身孕。

这又是一记晴天霹雳。

赵如堇和宋汐杳夫妻二人的关系也急转直下,犹如三尺冰冻。

以往赵如堇还会每日来看她,许是心里愧疚,还会喂她喝药,逗她开心,慢慢的,竟也像是没她这个人了一样,偶尔来看上一眼,也再不似此前的温柔。

就这样,宋汐杳的身子自小産后便时好时坏的,竟是辗转反侧了近一年才好了。

虽是好了,可到底身子骨弱,伤了根本了。

来年春,因着八月有乡试大比,赵如堇更是忙了,以前七八日便会过去同她说说话,现下便是半月也难见一面,竟还是同在屋檐下的夫妻?

想想也是好笑至极。

乡试时间越来越近,赵如堇动身去了临安,临走那晚,他来看了宋汐杳,半晌未曾说话,最后也只是轻叹了下,留了句,“你保重身体,等我回来”,便走了。

赵如堇去了临安,赵母对宋汐杳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只是却是不再过问和要求宋汐杳做家活儿了,但也不会多看她两眼。

都说春寒料峭,按理说倒春寒也已经过了,宋汐杳却是不小心受了风寒,身体竟是越来越差了。

宋汐杳缠绵于病榻,生生咳嗽了一个月了还未曾见好,而赵母也权当装作看不见听不到似的,连大夫也不肯给宋汐杳请一个。

赵母每日都要外出做活儿,当然也不会照管宋汐杳的死活,宋汐杳一咳嗽便是扯着心肺一般疼,近日咳嗽竟是带出了血来。

看着手帕上的鲜红血渍,宋汐杳苦笑,自己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

宋汐杳原本想着用自己带来的首饰去抓药来吃着,好歹也要吊着口气等赵如堇回来,她要和离。

既然两看生厌,何必再纠缠。

她哪里知道自己的首饰和银钱已全然不见了,何来半个首饰的影子。

没钱抓药,宋汐杳硬是生生撑了几个月,一转眼便进入了中秋,算着日子,赵如堇也该回来了。

她等他回来,和离。

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宋汐杳从回忆中抽离。

自作孽不可活。

一晃就来到月尾,算了算日子,赵如堇应该要到家了,今儿个晨起宋汐杳看着赵母脸上难得挂上了笑,还换了身-体面的衣裳出门了,想来是今日了。

宋汐杳撑着给自己换了身衣裙,挽了个几年前临安城时兴的发髻,看着苍白的脸色,宋汐杳拿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口脂来,点几点上去,这样一看倒是多了几分精气儿神。

宋汐杳在自家院子里坐着晒太阳,神思有些恍惚,这时隔壁的梁家婶婶进来了,梁家婶婶一直以来于她多有照顾,宋汐杳忙坐了起来。

“梁家婶婶。”

语气很是虚弱。

梁家婶婶一进来便瞧见宋汐杳这个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糟蹋了!

不过进去了倒是一如既往地笑道:“娘子,身子骨可好些了?”

“好些了,劳婶婶费心了。”

其实大家都晓得,宋汐杳说的这哪里是真话呢。

油尽灯枯,没多少时日了。

梁家婶婶偷偷背过身抹了抹眼眶,随后转身笑着牵起宋汐杳的手,“婶婶今儿个啊是来恭喜你的。”

“喜从何来啊婶婶?”宋汐杳装作不知问道。

梁家婶婶道:“娘子不晓得吗?你家相公啊中了,亚元呢,以后啊便就是举人老爷了,娘子你享福的时候到了,所以呀这身子要赶紧养好了。”

“是么?”

宋汐杳喃喃道。

“不过……”梁家婶婶欲言又止,一看宋汐杳这个样子便就知道有的事情她是不知的。

宋汐杳道:“婶婶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打紧的。”

梁家婶婶一咬牙便道了出来,“听闻县令家的千金看上了你家相公,你那婆母你也知道的……哎!”

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早些让她知道了,早做打算。

县令的千金?果然,说不得她那婆母早就算计好了的,就等着她身死了腾位置呢。

呵,不知道赵如堇他知道吗?

罢了,罢了。

梁家婶婶见她气色不太好,又宽慰了她几句让她快些歇下,这才转身走了。

待梁家婶婶走了后,宋汐杳强撑着回了屋子,纵然身子难受,可如何抵得上心上的痛。

宋汐杳提着一口气写下了一份和离书,“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相公相离之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最后,宋汐杳在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思及过往种种,终是难忍心中伤痛,气急攻心,竟是吐了满满一大口血。

鲜红的血洒落在了和离书上,像极了她的爱情和婚姻,鲜血淋漓。

宋汐杳撑不住跌坐在了榻边,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凄美又寥落。

万念俱灰,哪里还有生的念头。

意识渐渐焕然,这短短的一生在宋汐杳的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划过。

可就在她闭眼前的最后那一刻,好像有人推开了门冲了进来,风尘仆仆,满眼通红地将自己揽入了怀里。

这是宋汐杳这辈子感受过的最温暖最厚实的拥抱了。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瞬间,宋汐杳恍惚看清了那个人,还有那最后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唤。

“别走!”

若有下辈子,她不要再遇见赵如堇,不要再为了所谓的爱情舍爹娘,弃荣华,也不必落得个病死异乡的结局。

若有来世,她定要好好侍奉爹娘,承欢膝下,再不叫他们伤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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