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莱斯特兰奇的画像4(1 / 2)

这个月的第三位客人,是一位盲人。

她没有视力,非常年迈,无法看见门牌上的字,只是听说这里有一家画像制作店。

“我想给自己制作一副画像。”老妇人说。

她问了一个问题:“画像中的我,能看见我的孙子吗?”

老埃弗里克捣碎青蛙皮,对着老妇人点头:“她可以。她也能看见你,莱斯特兰奇夫人。”

老妇人坐在旧木椅上,老埃弗里克铺上深绿色的幕布,用再熟悉不过的颜料盘开始作画。

“那就好,”莱斯特兰奇夫人说,“我无法活着再见到我的孙子了,但我的画像可以。”

莱斯特兰奇夫人并未提及太多,老埃弗里克只顾着专心完成画作,他也无需知道太多。

画像上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瘦削,颧骨凸出,闭着眼睛。她穿着传统的巫师袍,两只手交叠在腿上,一根根手指分明,关节凸起就像老树的结节,指头发黑。

她睁开眼睛,带着猩红血丝的眼睛看着眼盲的老妇人,无情地嘲讽说:“你老得让人可怜。看看莱斯特兰奇家族变成了什么样子?儿子和孙子都进了阿兹卡班,整个家族进入坟墓。你为孙子选的孙女婿如此不称职,她没有为莱斯特兰奇家族生下男孩,就跟着丈夫进入阿兹卡班……”

老埃弗里克用厚重的天鹅绒布将画像包起来,画像的喋喋不休无法传递出来。他将画像交给莱斯特兰奇夫人,在门口送老人离开。

老埃弗里克为莱斯特兰奇家族画过许多画像,但他第一次为家族中的女性制作单人肖像。这个坚持血统纯高的古老家族不会将女性名字记录在族谱中,也不会为她们单独绘制画像。如今,这个纯血家族奢华庄园内居住的只有一位老迈的女人,希望这副画像能为她缓解寂寞。

画像制作店门口的牌匾终于在日复一日的风吹雨打中掉落了,笼罩在房屋周围的屏蔽咒效果减弱,野鹿可以随意路过这里,玩闹地踩踏这历史悠久的牌子。上面的“纯血”两字沾满了泥巴和蹄印,如果那位莱斯特兰奇夫人还能看见,老埃弗里克必定会为他的轻慢付出代价。

但现在,老埃弗里克将破碎的牌匾收起来,回到店里,将它和沾满灰尘的族谱放在一起。

以制作画像为职业的家族中没有一人留下画像,因为所有画像制作师都不认同别人替他绘制的画像,但所有人都不会为自己绘制肖像。

“不能为自己作画,会带来不幸。”

这是埃弗里克家族的祖训。

老埃弗里克不知道这条没人实践过的警告能否和他的技艺一同传承下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学徒了。或许有一天,这间老屋子会孤独地裸露在荒野上,成为狸猫和狐狸的巢穴。无人得知这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那些古怪的材料与画像的秘密会被荒野的风覆盖,成为大地的尘埃。

老埃弗里克越来越觉得自己老了,老到回忆也变得稀疏。他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找到一个传承技艺和秘密的年轻人呢?

他忘记了最后一个和他学画画的年轻人是谁。记忆像白色的冬天,遮住所有痕迹。

……

“你认识莱斯特兰奇吗,斯塔林?”

黑色头发,五官英俊又苍白的男孩问坐在他对面的男孩——浅棕色柔软的头发,深棕色的眼睛,眼神淡然地注视着别处,像一只站在高处,独享世界的小鸟。

“在炫耀你新的小跟班?汤姆,别说废话分散我的注意力。”

斯塔林·斯特里克兰德冷淡地回答汤姆·里德尔的问题,里德尔并没有因为这无视感到恼怒,相反,他一边切割半生牛排,一边饶有兴致地继续说。

“好吧——好吧,冷漠、傲慢、自私自利的斯特里克兰德,我能否荣幸得知您又在观察什么?是哪位我无法看见的缪斯在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一次次忽视我的邀请,不肯坐在我的右手边。”

汤姆·里德尔优雅地伸出右手,展示他右边的空位。作为斯莱特林学院中,甚至全校学生中人气最高的学生、新任的斯莱特林学院级长、早已预定的学生会主席……他是受到几乎所有教授喜爱的汤姆·里德尔,竟然无人坐在他右手边,与他亲密地谈论理想、力量、权利……

人们围绕在他身边,他天生就吸引所有人。黑红色的丝线从他手中延展出,围绕在所有人身旁,将他们拉向自己,又或者轻巧地缠绕他们的咽喉。

斯塔林想:阿兰尼德应该向他学习怎么织网,汤姆·里德尔更像一只蜘蛛。

但是,他没有来霍格沃兹。10年过去了,他应该和乏味的父母一样,还在阴暗的老房子里摆弄他们最为习惯和享受的黑魔法。他们天生就懂得如何靠着痛苦和折磨让他人服从,却从来没想过走出那座房子,走出那张老旧又无知的蜘蛛网。

真可惜。

斯塔林虚伪地怜悯自己血肉相连的孪生兄弟。他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离开一张粘稠的蛛网时,为什么还要带走一只蜘蛛呢?这太可笑了。

他很高兴他是第一位进入霍格沃茨的斯特里克兰德,也是唯一一位。霍格沃茨处处让他感到惊喜,这里有浓郁又纯粹的色彩,几乎让他抓住了真理的丝线。就差一点,他就能看清那些色彩是如何拼成拼图,又是如何束缚住人们的灵魂,不让它们散落成积木……

魔法的奥秘就藏在其中,深深吸引着他。

“你在想什么,斯塔林?” 汤姆?里德尔的笑声淡淡地掩盖他的愤怒。他的同学终于感到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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