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2 / 2)
看到陆亦乘脸上这样的神色,白缙微微有些怔愣。
这是陆亦乘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负面情绪的泄露。他的傲慢不会让他别的人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神色,这种神色的泄露,其实才是陆亦乘真正意义上的示弱。
他这样凝望着白缙,仿佛是在这种强悍威慑之力的压迫之下,已经走投无路,已经绝望不堪。
他不再以言语来倾诉自己的心间之语,只是用这眼神凝望着白缙。似乎一定要从他这里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
白缙知道,陆亦乘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只是想要复活,想要回到死前的三十分钟去拯救自己的母亲。
而死魂塔给予死魂复活的机会,从始至终都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谎言。当努力触及谎言尽头时,就会被另外的方式掩盖谎言,用不断重复来消磨意志,抑或者用彻底的死亡来抑制。
死魂塔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压制陆亦乘,所以后期的陆亦乘发现死魂塔的谎言之后,才会用尽任何办法来摧毁了死魂塔,并且获得了自己所渴求的复生。
但是现在的陆亦乘,显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与惆怅。
仔细想想,死前的陆亦乘也只是一个年轻的青年而已。所有的稚气和青涩,早已经消弭在这无尽的黑暗和杀戮当中,他以为自己会逃脱绝望,迎接新生,却又陷入循环往复。
即便他看向白缙的眼神更多是一种不甘和怨愤,但白缙看见在这眸色深处,透露出一种无声的哭泣。
白缙不禁想到。
他让影带着自己到陆亦乘的跟前去,并且稍微放低了身体。
他坐在蛇的脑袋上,距离与陆亦乘更近了一些。陆亦乘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警惕地看着白缙,仿佛担心白缙忽然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连白缙这个伸手的举动,也被他警惕地紧盯着。然而在他预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袭来,而是一个极为轻柔缓慢的抚摸。
白缙的声音也显得柔和一些。他说:“可怜的孩子。”大概是当大祭司上瘾,在这里也无意识带了一些大祭司的语气。面对这样一个无望悲切的人,好像也确实只能有这一句话说了。
那只手温柔地抚摸着陆亦乘的头发,这一抹轻柔简直像梦幻一样显得虚假。仿佛这死魂塔里的所有冰冷与漆黑,顿时被这一抹抚摸和怜爱消散许多。不,这或许依旧是死魂塔的诡计,要让他去沉溺,去宽恕,也让他不知怨恨与质疑。这就是死魂塔的狡猾。
这是死魂塔的狡猾——
白缙将手收了回来。陆亦乘的神情没有刚才那样看起来阴戾。
原来陆亦乘这家伙比想象中的好哄很多,什么多余的话语都不用说,一个施以轻柔和恩惠的举动,就会让他浓荫一般的情绪凝滞。
大概是在这可怕的死魂塔待得太久了,难免会对一点点的温和而沉迷。来自死魂塔的、至高无上地位的给予他的一丝恩惠,就会又让他消泯心中的怨愤。
他还抱有一份对死魂塔的期待和天真。
在陆亦乘呆愣的这个间隙,白缙让影带着他离开了这里。只留陆亦乘继续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再一次隐于丛林。归去那无法追寻的深处。
元修能够看见陆亦乘还傻傻站在那里。
一个简单的抚摸,就让那个紧追不舍的家伙,不再如此偏执地跟随过来。
元修对白缙说:“这样骗他,会不会不太好啊?”
白缙回答了元修的这句话:“我哪句话承认过我是死魂塔?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做事情而已。对他施舍了怜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就像是那种暴躁沮丧的狗狗,被轻轻摸一摸,就抚慰了情绪。”
元修换了一个说法:“那你对他这么好,他会不会爱上你呀?”
听到元修说这个,白缙有点惊讶,他问道:“这就是好了?”他转眸去看元修。元修正扇动着他的小翅膀,依旧慢悠悠地跟随在白缙的身边。他鸟类的眼睛圆滚滚的,像是两粒可爱的小豆。不过依旧这样澄净,静静地凝视着白缙。
白缙伸手出去。元修现在的脑袋太小了,于是就用食指去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他说:“那我这样也算对你好吗?”
元修似乎没有想到白缙会这样做,他呆呆地看着白缙,翅膀也忘记扇了。要不是白缙将他捞到掌心里去,或许他就跟不上他们。
“既然你说这是一种好……”白缙用一种喃喃自语的声音说话,不知道元修到底听清没有,反正他的手指又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元修感觉到了这种专门对待自己的轻柔,这是属于白缙冷漠外表下,最为内里的柔软之意。元修近乎贪恋地用脑袋蹭了蹭白缙的手指。
在这短暂的剧情里,他们又要去享受清闲的时光了。这大概就是白缙这么久以来,扮演得最为轻松的角色。当一种窥视的树精,被误认为是BOSS后被追杀杀掉,甚至没有台词。白缙对元修说:“这样的角色能不能多来点。”
元修说:“角色是随机的,我也不知道抽取规则是什么。”
他在回答白缙这句话时,正在用草丛里的细软的藤条或者根茎插进自己的羽毛里。将他本来只是单色系的羽毛装扮得花花绿绿。
白缙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你也想像影那样被我用鲜花弄得乱七八糟的?”
元修头也不抬地去挑选好看的藤条,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干这件事。”
好像一旦扮演一种动物,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直接染上这种动物的习性。之前白缙扮演猫的时候,对小鱼干非常感兴趣,还有毛茸茸的小圆球之类的。他将现在元修的这种奇怪举动,当作也是被动物习性感染。
于是仔细想了想,鸟类在什么情况下会将自己装扮起来。
在想要求偶的时候。
白缙的目光淡淡地转移到元修的身上去。
在元修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狠狠揉了他一下,一下子就将他身上好不容易才插上去的东西都弄掉了。
元修大喊道:“我好不容易才弄上去的!”
看见家伙生气,除了蹦跳着自己胖滚滚的身躯,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慑力,白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轻快、肆意的放声大笑,传递在整个静谧的林间。仿佛幽深的密林,都被树精的笑声感染,树叶晃动得沙沙作响,应和着他的笑声。
重复了好几次窥视又逃离的剧情后,暂时没有树精的情节了,白缙被传送到了下一个世界去。当树精暂时没有剧情时,他都是在和元修、影在深林之间打滚玩耍休憩,所以白缙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就算直接传递到下一个世界去,也没有任何怠倦。
现在他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他察觉自己穿着一身规整的正装,从公共厕所的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里,看见此时自己的模样。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展露出他精致的眉眼,神情显得淡漠冷厉,装扮很是严肃。
他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的东西。
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监考员】。
他从这里走出来,抬头看过去。看见肃穆整洁的校园,庄严沉静的教学楼伫立在眼前,劝学标语挂在最为显眼的地方。墙壁上的名人名言、儒学警句都在表露着强烈的书卷气息。
整个地方极为安静,只有带着书包走入进来的学生们默默无言地寻找自己的考场。白缙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钟,距离九点钟考试还要一个小时。
元修还没过来,但是不妨碍他查看现在这个副本的基础剧情。由于这个副本的剧情会自动进行改写,所以这个副本的剧情,是直接连接着上个副本丝滑改写的。
宋星冶在江河立交大桥得救后,他并没有着急地去探寻那个奇怪的联盟。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阴翳,让他只是沉浸在一些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日常生活中。比如演出、上学、考试——今天就是宋星冶进行上连戏剧学院的入学考试。
而考试场地,显然是一个拥有极多规则的场所。规则的降临虽然总是随心所欲,但是一旦和主角有关系,那就会降临在主角的身边。所以这次宋星冶的考试,也遇上了规则谋杀。
白缙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就是场外监考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