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禁军总兵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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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推开古朴的木门，一股热气随之涌出，他稳稳端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铜锅，锅内肉香四溢。各式果盘、果脯、蜜饯以及山楂等开胃小点，如同繁星点缀在雕花八仙桌上，还特意放在离朱厚熜近的一面。

“来来来先吃，逛了一天了”朱厚熜的声音中难掩饥饿之意，夹起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手把羊肉，沾了小店特色的佐料，大快朵颐起来。

陆炳微微一笑，看着皇帝有好胃口，他也不落下风。

四名锦衣卫也随身护驾一天，此刻闻着肉香味，肚子不断咕咕地闹着，可毕竟他们跟陆炳不一样，和皇帝并非那般亲近。即使皇帝可以跟他们随意，他们却不敢坏了规矩，出来当皇帝近侍，好处自不必多说，可坏处就是缺点容易被无限放大，说到底还是因为被杀怕了。

明朝初期的四大案，几乎将开国功臣屠戮殆尽。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龙驭上宾之后，又迎来了靖难之役，若是抵御外敌，这些勋贵子弟怎么也不会错过这样升官发财的机会，可是朱家人自己闹家务，他们这些外姓臣子怎么帮都是错。

连战功赫赫的魏国公徐达两个儿子也因为站队的问题，各有不同的下场。长子徐辉祖死忠建文帝，抗拒朱棣，被永乐帝圈禁至死。而徐增寿因为私下给朱棣传递消息，被建文帝一刀砍死。曹国公李景隆从一开始的主动进攻，之后转为消极防御，最后索性打开应天城大门，引朱棣进城。可靖难成功后还是被言官举报暗藏祸心，下场亦是被圈禁致死，开国公常森被诛，剩余族人被发配云南。凡此种种，举不胜举，开国勋贵几乎亡绝。

原本以为消停了，可老天偏偏要和大明开玩笑。英宗年少轻狂受宦官王震挑唆，不通兵事，拉着太祖，太宗攒下的五十万大军要去漠北亲征残元，结果土木堡一役被端了个底朝天。五十万精锐全军覆没，靖难勋贵功臣又折损大半

俗话说的好，不怕富二代花钱，就怕富二代创业。

可从北京保卫战以后，大明彻底文武失衡，人们发现文臣带起兵打仗也不输给这些武将们，特别从朱棣靖难时，由于手下数量有限，就开始重用宦官领兵，(大名鼎鼎的郑和也叫马保就是太监)勋贵后代武将们再也不能和文官在朝堂上掰手腕。大明权力尽归士族阶层，皇帝逐渐沦为吉祥物，武官成为受气包。

最后幸存下来的这些勋贵们也算是彻底觉悟了，他们守着家中的财富只要不作死，就可以平平安安做个富家翁，可要是脑子发热参与朝政跟文官们斗，他们这些人打从娘胎出生再赠送十个脑子，都玩不过这些之乎者也的书生，要说打仗带兵，算了吧。除非出现像太祖，太宗(此时永乐帝还是被叫做太宗，并不叫成祖)这样的武功皇帝，否则还是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坐吃山空，也比平白无故，稀里糊涂丢了性命要好。

“你们平常什么鸟样，真当朕不知道?吃东西”朱厚熜撇了一眼四根木头桩子，嘲笑道。

“君有赐，不敢赐。”其中一个体最高似头领模样的俊俏生，终于受不了诱惑，朝朱厚熜一拱手，便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呦，赵棠，你还会文邹邹的说话”陆炳打趣道，赵棠为人忠厚，平常他们俩说的话多一些，朱厚熜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他自然不想败朱厚熜的兴，便想着调节调节气氛，和侍卫们说笑起来。

“俺娘说，咱虽然自小就有荫封，不用考取功名，但还是需要识文断字，不然以后那些挨千刀的书生骂我，我都听不懂。”看到赵棠吃着，其他三位也索性坐下相继开吃。

“赵棠，按照辈分来讲，朕还得叫你一声表祖姑父”朱厚熜揶揄的打趣道。

这赵棠乃是大明最后一位公主宝庆公主的驸马五代孙，论辈分，高了朱厚熜整整四个辈。

“爷，您可别打趣我了，臣今年才二十一岁，可好多侄孙年岁比我都大了好几轮。”赵棠听到皇帝的玩笑话，他立马站起身解释道。他可不想跟皇帝论辈分，皇帝开心了跟你论辈分，不高兴了你又算老几。君臣大礼总在亲谊之上。

其实大明传承到现在，各家勋贵祖上都是亲戚，如今除非正式场合，私下里早已不分辈分。主要亲戚太多了，根本分不过来，有些能生的勋贵，子嗣多到本家族内的后代都互相不认识，坐在一起还需要侍从引导，才能厘清相互之间的辈分。

“平章，怎么不合你胃口啊?”朱厚熜看着正对面略有些胖的侍卫问道。“平常你可是最能吃的。”

这平章的身份也不简单，是太祖高皇帝的驸马都尉，平安的七世孙。平安本人因为支持建文帝，在朱棣攻进南京城的时候被朱棣授意扔到河里淹死了。不过朱棣还是善待了平安的子嗣，并未祸及后代。

“臣吃肉不喜用筷子，也不喜欢坐着吃”平章憨憨的笑着，因为脸上肉肉的，笑起来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今天都是自己人，吃个便饭而已，不讲那些大规矩，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朱厚熜倒想看看他要怎么个吃法。

“那就恕小的无礼了。嘿嘿嘿”说着，平章撩起飞鱼服的裙摆，直接蹲在凳子上，再从锅里捞起肉块，就往嘴里送，发出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妥妥的饿死鬼投胎

“你忘了早上出门你娘怎么嘱咐你的了?”赵棠有些无奈道，同为皇帝侍卫，因为赵棠年长且处世有度，自然平家主母希望日常当差中，有个人能照应自己的儿子，便委托赵棠多多担待。

“我娘?她让我少说话，多做事，保护好陛下的安全，没说不准我蹲着吃肉啊”平章嘟囔道，赵棠经常一副大哥派头，平章年少，难免喜欢和他斗嘴。

“哈哈哈，没事没事，你这个吃肉的习惯哪里学来的”朱厚熜看着率性的平章怼了赵棠，难得开心的笑了。

“回爷的话，早年我随父亲去甘肃镇领兵，那边吃肉的时候兵士都这么个吃法，若是用筷子吃啊连汤都喝不到咧。”

“看不出来，你还去过甘肃，在那边待了几年怎么回来了?”

“臣父亲在那边呆了一年多好像被那些文臣弹劾，说我父亲吃空饷，兵部就把我父亲调回来，在家听参呢。”平章没心没肺的说着，丝毫不在意似的。

“那你父亲吃空饷了吗?”朱厚熜饶有兴趣的问道。

“哪有带兵不吃空饷的，不吃空饷他那小老婆怎么娶的，就他那点俸禄，还都在我娘手里抓着勒。”

陆炳和赵棠都听傻了，怪不得你娘让你少说话，多做事，你咋啥话都敢往外蹦。

其他两位听不下去，想拿脚去踩平章提醒他别乱说话，可他蹲在椅子上，踩都踩不到，你老子吃的空饷可都是皇帝的钱啊。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边军卫所吃空饷的事朕早有所闻，不止你父亲这么干，应该说没有不这么干的吧?”朱厚熜虽然恼火心痛，可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所有封建王朝军队将领吃空饷是常态，如今大明从朝廷兵部到地方卫所上上下下没有不贪的，不然怎么屡屡爆发卫所兵叛乱的事。

人家在边关拖儿带女吃沙子，拿刀去玩命，你们还克扣人家的军饷，士兵不拿刀子捅你才怪呢。

“是啊，都这么干，估计这次是我老子吃了独食，没有给这些瘟书生分钱，所以来闹了。爷，我爹凭本事吃的，干嘛要跟别人分?”

“爷，平章打小脑子缺根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平常我们都叫他平傻子的。”赵棠终于忍不住出来打岔了，再说下去，他敢跟皇帝要圣旨去公开贪了。

你老子他娘的吃了空饷，你把贪污说成是自己的本事，还敢让皇帝来断案，真的是出门把脑子拉茅房了嘛。

“武人世家嘛，说话就是如此，不必紧张。”朱厚熜也是愣了愣，虽然知道这些武人浑，但没想到能这么浑。“照你这么说，兵部那些瘟书生是怎么分钱的呢?”

“嘿嘿，爷，这话别人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俺可是过来人。”平章丝毫不理会边上已经满头冒汗的赵棠等人，心里默默祈祷:天爷啊，您打个雷把他劈晕吧

“一般来说稳一点的是兵部发放军饷的时候直接截流，那群大臣要吞个两成，可这样容易坏事，出了事就得那群姥爷们自己出来扛事了。于是就满额发放给边军，让边军总兵官返两成给他们，这样账面上兵部就是全额发放的军饷。朝廷查无可查。其次就是吃空饷，或者说冒领就是兵员名册上的兵士根本就不存在，军饷还是照领不误，反正大家都这么干，而且查起来费时费力。只不过这次我爹没按规矩来，好像是一分都没分给他们，哈哈哈。”

这时候，陆炳，赵棠，紫忠，邓继业已经全身冷汗直冒，这平傻子的名真不是白起的。这种话都敢当着天子面说出来，还特码说的这么乐呵，要是皇帝因此查边疆的往年账目，那得多少颗人头落地啊

你不是出门把脑子拉茅房，你是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米田共。众人心里狠狠地暗骂着。 才聊了几句，侍卫们已经觉得是如坐针毡，衣服都被汗水给浸湿了。屋内，一边是笑语不断，一边是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