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何处不能出(1 / 2)
说起来这还是上玄真人头一回见宋南曛,他颇为怜爱地拍了拍宋南曛的手,问:“是么,旌眠这样说?”
宋南曛郑重地点了点头:“赵先生还问我您的身体好不好,他还说,您是他的故人。”
故人。
上玄真人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明明已经是有气无力,这一咳却着实有些惊天动地。怀王吓了一跳,连忙让那两个太医上前把脉,过了好一会儿,剧烈的咳嗽才稍微缓了缓。
上玄真人的眼睛有些浑浊,他虚虚抬手抓着面前虚无的空气,口中喃喃:“信……”
众人没听清,宋澜又问了一遍:“皇爷爷您说什么?”
“信,信啊!”
最后一个字像是从老者的胸腔里吼出来的,那也是他最后的力气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空荡荡的房梁,虚抓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下来,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七十多年的过往在这一刻彻底成为历史。
或是帝王的辉煌,或是山水间的隐逸,或是平生的遗恨,此后都再无所知。
怀王指尖颤抖着探了探上玄真人的鼻息,不免悲从中来,哽咽着唤了一声“父皇”。
这一声之后,满室皆跪。
天润三年七月初四,吉庆皇帝,上玄真人,于三生观中溘然长逝。
有人说人在死前的那一刻,脑子里想的会是此生最为遗憾的事,遗憾至死难平,便成了遗恨。
那么上玄真人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又是什么呢?
是年轻时做皇帝的那段肆意时光,是走了半生才终于走出来的那座朝臣殿,还是因帝王心术而遗失掉的那些情谊?
往事难言,除了盛京城里胡子花白的说书先生,又有谁知道呢。
上玄真人修道多年,道家认为认为人死后魂升于天,魄归体中五脏,人之生禀以精气神,气散则亡;为使死者早脱迂腐之苦,借以火光之气,使魄丧倾。
宋澜没有依着皇室的规矩操办上玄真人的丧礼,而是命人在三生观中简单依着道家的讲究操办了,除了宋澜这一行人,再无他人来吊唁,多年前金尊玉贵的帝王,终归也要埋入黄土之中。
是夜众人都留在了三生观,宋澜跪了前半夜的灵,后半夜宋南曛进去替了他。
宋澜扶着膝盖从灵堂出来,迈过门槛的时候难免举步维艰,险些就是一个踉跄,然后就被人一把扶住了。
宋澜抬起头,正对上梅砚那双满是关切的眸子,忙道:“少傅,朕没事。”
梅砚没说话,只扶着他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两人都已经换了素白的丧服,夏夜的微风拂过,席卷一身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