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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他嗫嚅着,看向父母。“周楚澜……我想起来了关于周楚澜的一切。”

他从脖子里扯过那条黑色的丝绳,上面坠着一个日玉菩萨吊坠,紧紧地攥在手里。

“我在老房子里找到了这个吊坠……周楚澜,有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是当年我们一起去启华禅寺求来的,还是净空禅师帮我们开的光,特意涂抹了朱砂,说是可以用来祛除孽障。”

“可我觉得……我才是周楚澜生命中的一道孽障。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

李卓曜语气哽咽,没有再说出接下来的话。

梅萍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唯一的儿子,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年那种情况,周楚澜锒铛入狱,李卓曜又失去了全部记忆。对当时的他来说,唯有遗忘,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梅萍把李卓曜所有的物品,甚至照片、手机,全部清理了一遍,关于周楚澜的一切痕迹被统统抹去。

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也没有共同好友。只要清除掉那些痕迹,她跟李勋再对一切关于周楚澜的信息都统一口径,咬死不松。那么李卓曜就会想不起来。

按照医学上的推理是如此。可是人性偏偏有时复杂的如有神性,比如此刻,她不知道儿子是如何在经过了七年周楚澜杳无音信的漫长岁月之后,全部想起那段记忆的。

儿子的记忆复健之路非常艰难,她知道。从小她就很了解,李卓曜对于自己想要的事物,拥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他用了一年就重新恢复了健康,开始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

“爸,妈。我差不多好了,可以去美国读书了。”

“要不要再休息一段时间?反正也不急。”

“不用,我都耽误一年了,正常的生活没问题,记忆力也恢复了。只是……”李卓曜垂着头,略微有些沮丧地跟他们说:“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梅萍慈爱地拍拍儿子的头发,“其实这么想,你能忘记的,代表那件事情就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那就随它去吧。”

有很多次,梅萍用这样的口径跟李卓曜讲话的时候,心里总会浮现出周楚澜的身影。这个曾经她很想拆散的、儿子很爱的青年,随着岁月的流逝,模样跟长相,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每次想到,她都觉得心里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酸涩。

当时周楚澜入狱,她拜托了检察系统的朋友帮忙打听,听说最后是以防卫过当判刑四年零五个月。她甚至又去裁判文书网上搜打了那条判决文书,并不长,甚至只有寥寥几百字。那几年,长沙解放西路的治安并不是特别好,打架斗殴伤人的事件屡屡发生。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一件普通的、酒后伤人案件,不到千余字的笔墨,但将一个优秀青年原本可以拥有的锦绣前程,拦腰折断。

周楚澜出狱以后,梅萍试图去联系过他,想要偷偷的给周家一些帮助。但周楚澜换了号码,又注销了一切通讯软件,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好像世间再也没有“周楚澜”这个人一般。梅萍想,李卓曜大概率是此生都不会再想起他了。但自己在收拾那些东西的时候,看着那些照片、物品、影像上鲜活肆意的青春、儿子格外灿烂的笑靥,每一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抹泪。 她甚至还曾经去监狱探望过周楚澜一次。那天,是2019年春节前夕,家里正在包饺子。馅儿是李卓曜帮着炒的——从小到大,他就下了这么一次厨房。一家三口正围坐在电视机前忙乱,李卓曜包的非常好认——横七竖八,歪三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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