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应验真心49(2 / 2)
此外,他还感到惊讶的一点是——冥主原来是位魔修。
在《见天机》中,基本是以反派形象出现的,魔修。
点到为止,齐彦卿并没有继续往下,明摆着说出这头巨蛇便是他的真身。他愉悦地享受着少年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连被迫从少年身体中抽出阴气带来的烦躁都被削弱了几分。
“那对角……”季裁雪犹豫片刻,还是斟酌着开了口——那对盘羊角嵌在蛇头两端,实在太过扎眼反常,而齐彦卿又总是以“小盘羊”来称呼他,令人很难不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是原本就有的吗?”
“不是哦。是从小盘羊的脑袋上割下来,当做战利品贴在头上的哦。”
季裁雪冷漠地转回了头,对齐彦卿十句话里有九句话是废话的作风感到无语,并照例无视了这句明显是胡诌的废话。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齐彦卿笑吟吟的,仿佛从不知晓冒犯的含义。那之后他的语调下沉了几分,在忽然间步入正题,“我曾经把那对角拔出来过。”
季裁雪怔了一下,目光落到那只弯曲羊角的根部,那粗壮的羊角根扎在两片张开的鳞甲之后,他隐隐感觉到那双羊角应该是从巨蛇的血肉中长出,而非一对可以轻易拆卸的装饰物。
“那时流了好多血啊,它痛得都想咬我。它痛,我也痛啊,它的每一分疼痛都能分毫不差地传达到我身上。可我还是把那对角抽了出来,抽出来扔掉。”齐彦卿说着,缠在季裁雪左手上的手指抵在了他脉搏的位置。大概因为外有齐彦卿的灵气包裹,内有齐彦卿的灵气回荡,季裁雪竟在齐彦卿的叙述中,格外感同身受。
“可是,小盘羊,你要知道,魔族的真身随他心念而变。在我拔出那对角之后不久,它们就重新长了出来,还更加地健康而美丽。”齐彦卿像是慨叹着,微微低下了头,他的嘴唇蹭过了季裁雪的耳尖,“那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也意识到我必须接受这个它——”
“那对盘羊角,是我内心欲望的投射。”他的声音低得宛若呢喃细语,却一字一句地落到季裁雪耳畔,“那是我想得到你、占有你的欲望。”
季裁雪的嘴唇颤了下,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蒙。他默而不语,隐在袖下、未被钳制的右手却狠狠地掐住了自己腿侧的软肉,疼痛洗涤了他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混沌的大脑,他咬紧了后牙——齐彦卿……十有八九给他施加了什么蒙蔽思维的迷惑之术,他现在尚且能靠疼痛保持清醒,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若是被齐彦卿蛊惑,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和齐彦卿立下海枯誓之类的法术,那可就糟糕了……
所幸他早就有逃跑的计划。
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在他体内游荡清扫的灵气上,以无视齐彦卿那些不知是在揺惑他还是单纯在自我感动的话语。可齐彦卿好像进入了忘我的世界一般,依然喋喋不休,仿佛无比深情:
“留在这里吧,留在冥府,好不好?冥府的一切都由我构造,你想要怎样,我便可以让这里变成什么样,可以有草地,也可以有太阳。”
季裁雪感觉齐彦卿的精神状态比他还不稳定,譬如现在,齐彦卿颠得像个昏君——啊,也不好说,毕竟冥主可不像别的君主那般金口玉言,这些美好到荒唐的许诺,或许只是诱他步入牢笼的虚伪设想。
体内的不属于他自己的灵气已经有了离开的趋势,季裁雪垂在身侧的右手开始缓慢地掐诀,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不要和阁主走,他和我不一样,小盘羊,你蛊惑不了他的。一旦他从你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齐彦卿絮絮叨叨,说到后面,语调软得竟像是乞求,“你也看到了我的真身,它是我内心最真实的倒影……留在我身边好吗?我可以说服阁主,让他同意中止你们之间的海枯誓的……”
“那之后呢?”
季裁雪倏然开口打断了齐彦卿的话,倒使得齐彦卿神色一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之后,是不是还得和你立下海枯誓,或者再次被你种入阴气,又或是一劳永逸,干脆杀了我,让我成为不可能逃出你掌心的亡魂?”
少年字句清晰,道出一针见血的质问。他的声音盖过了锁链转动之声,冰蟾链成功启动,转眼间就抽长着旋转着,层层将他封锁。
“还有一点,我不是挂件,我不需要挂在你或阁主或其他任何人身上。”季裁雪说着,调动自己的灵气在灵脉中巡逻一圈,确定了没有巨蛇的灵气残留,他收回了轻轻抚在巨蛇额中的左手。
齐彦卿覆在他身上的灵气在此时倒便利了他使用冰蟾链——有灵气的阻隔,他才能如此轻松地用冰蟾链单独把他自己传送走,而免去了如何挣脱齐彦卿缠在他身上的手这个难题。
“我不会留在这里。”在最后一道锁链挡住他的视线之前,他看着齐彦卿,嘴角绽放出一抹粲然微笑,“绝不。”
下一秒,他的视野被黑暗侵占,他耐心地等待着冰蟾链生效,有些恍惚地发觉,他竟已经习惯了这时空转移带来的眩晕感了。
明明离他学会使用冰蟾链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他却已经在各种危急的情况下,用这神奇的法器逃出生天。
日后还得好好感谢沈寒才是……说起来,也不知道沈寒现在是否已经去到了人间,又有没有找到师父师娘呢……
锁链从他周身解开,冰蟾链又退回成普通手链的模样。季裁雪收拢了一时飞散的思绪,他看着眼前并不算陌生的,冥府洞窟阴暗的通道,接下来,又将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