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三年之期87(1 / 2)
忽如其来的剧烈颠簸结束之后,飞船很快又恢复了平稳的飞行状态,仿佛方才那宛如跳楼机般的惊悚震荡从未发生过一般。
“别紧张。”闲慈低声开口,他的目光从头顶移开,落到季裁雪身上。他右掌下的灵气在短时间内凝聚成团,脱离他的掌心,平稳地悬浮在了法阵上。让他得以从控制台处脱身,走到季裁雪身边,给人搭了一把手,“有人在上面,但我想……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一个人?”季裁雪问道,一边扶着闲慈的手臂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多慌张,毕竟与他同行者,一个是修真界中难逢对手的摇光仙尊,一个是来自仙界的凤凰族族长。有如此阵容,无论如何,他也不至于在一开始就怯场。
“多半是。”闲慈说道,伸手拉开了前舱与中间舱室之间的门。
这艘飞行法器只在中间舱室的一侧设有供人上下的“门”——准确地说,是可以开洞的木板。那块木板平时看着与它周围的其他木板融为一体,看起来别无二致,唯有当长生门中人向其注入灵气时,那块木板才会从中间扩开一个能供人穿行的洞。
也就是说,理论上讲,只有长生门中人能打开这艘飞行法器的出入口。
之所以说只是“理论上讲”,一方面是因为季裁雪认为这艘飞船还是有一定概率被从外暴力突破的;另一方面,他先前在与沈寒、柳朝颜一同北行的路上,曾受柳朝颜帮助,用血液代替灵气完成了这艘飞行法器的认证——也就是说,通过特定手段,即便不是长生门中的弟子,也是可以打开这艘飞船。
从眼下的情况看,那位不请自来的访客已经踩在了飞船顶部,却迟迟没有进来,这基本已能排除对方拥有开门权限的可能。
短促的、微小又尖锐的声音透过飞船覆有灵气的木板,炸开在季裁雪的耳边。他循声抬眸,头顶上的木板依然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震动都没有发生。
季裁雪眨了下眼,直觉让他把视线投向了垂手站在一边的摇光仙尊,他问道:“他在攻击飞船?”
“他想要进来。”摇光说道,声音平淡,“飞船不会被他破坏,倘若你不想见他,我们就加速甩开他,直接离开。”
在一击不成后,那种刺耳的、仿佛用匕首槌凿土地的声音还在继续。
季裁雪能捕捉到随着对方的每一次凿击而震荡开来的灵气余波——光凭那厚重而存在感极强的灵气,他就能判断出来者并非泛泛之辈。
这艘飞行法器能在如此强劲的攻击中安如泰山,想必是因摇光使用灵气对其进行了加固和保护。
“外面的人是谁,我认识他吗?”他并未贸然做出决定,而向摇光追问道。
“将你带到修真界来的人,正则剑尊。”
季裁雪怔了下,他耗费了几秒钟去思考这个久违的称呼所指代的角色,他的脑中闪过了他师兄的面孔——在桃花源中,被夺舍的师兄有一双冰冷又印刻疯狂的深红眼眸。
再回过神来时,他已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
“他不会对我们动手,对吗?”季裁雪缓缓开口,仿佛将翻涌上来的仇恨又一寸寸地吞咽下,“那不妨放他进来,看看他有什么目的。”
摇光颔首,旋即抬手放出一道灵气。那灵气是透明的,宛若一阵清风,只在掠过衣袖与发梢时留下了它存在的痕迹,最后无声无息地注入侧边的木板中。
随着一个圆形的开口自木板中心向外扩大,尖利的捅凿声停止了。自舱内往外吹拂的风灵气将滂沱大雨牢牢地拦在船体外,直到一道身影从洞口的上面、飞船的顶部翻下,不速之客最终登堂入室,携来一身带着凉意的水汽。
季裁雪嘴唇闭合,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的仇人——传说中曾在此世登峰造极,却因走火入魔而毁于一旦的正则剑尊。
男人身着一通白色劲装,而长靴、腰封、护腕连同头上的箬笠皆为黑色。他没特意用灵气覆在身上隔绝雨水,此刻还不断地有水珠从他被打湿的衣服上滴落,结合着他衣装的色调,倒将他衬得宛若水墨画中行侠仗义的剑客。
但那违和感同样也是显而易见的——季裁雪都无需去联想此人曾犯下的行径,仅在此刻,仅是面对这近在眼前的,所谓的正则剑尊,他都能感受到某种霜雪一般的、凛冽的肃杀之意。
那杀意太过纯粹和冷漠,似乎昭示着,男人的宝剑并非为正义而出,而只因其主人的意愿,以及喋血的本能。
男人的下半张脸被黑色的高衣领遮盖,而额头以上的部分又隐在箬笠的阴影之中。以至于在他的整张脸上,季裁雪能够看到的,也只有那一双眉眼。
他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却还是不肯退避地、缓缓而坚决地上移了目光。
他望进了一双乌黑的眼瞳,仿佛窥见深渊的中心。他的呼吸凝滞了数秒,待他回神之时,他看见闲慈用大半个身子挡住了他的视野,将他护在身后,与此同时,他听见摇光的声音响起,仍令人辨不出喜怒:
“你托我出山,遍寻北国收集灵药医治他,就是为了在你后悔之时,当着我的面杀死他么?”
是了。
在那沉默的凝滞之间,季裁雪从男人轮廓凌厉的凤眸中读出的,是锋锐的、冷硬得仿佛没有回转余地的——杀意。
他伸手轻轻扶在闲慈的臂弯处,他能感受到掌心之下闲慈身体肌肉的紧绷,因而更加放轻了手中的力道,以作安抚。
在被不做掩饰的杀意直指眉心之后,他反倒冷静了下来。越过闲慈的肩膀,他看到两位鼎鼎大名的仙尊面对面而立,即便没有一人祭出武器或动用灵气,两人之间还是隐隐呈现出对峙之势。 他因而得以笃信,正则剑尊不会在此朝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