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188(1 / 1)
兰芙耳畔打洒着他清晰有力的话语,属于他身上的熟悉气息从四面八方裹涌而来,犹如被铜墙铁壁逐渐框锁。压迫与威慑令她想起他对她的强占征伐,顷刻牙关浅颤,如惊弓之鸟般脚根贴着被褥,欲往另一头钻躲。祁明昀在不可尽视的幽暗中轻松扣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扯,似抓一只滑溜无骨的泥鳅般将她拽到身前。“不要,别这样!"兰芙猝不及防滑到枕间,紧绷的身子已跌躺在榻上,急忙拉过被角死死抵在胸前,慌张地变了腔调。
“不要什么?“祁明昀躺在她身侧,掀过被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手在被子里搂过她的腰肢,再没游弋至旁的的地方,安然得只是想睡觉。
过了一阵,一只手仍搭在她的腰上毫无移转,兰芙见他似是没旁的意思,却惹得自己尴尬丛生,面色赤若滴血。她猜不透他,一点也猜不透。
祁明昀有些乏了,若是在灯下细看,便能看到他眼袋泛起一层淡薄的鸦青,他此刻只想搂着她睡一觉,奈何怀中的人一刻也不安分,他按住她扭动的身躯,“看来你是想做点旁的什么?”
他已有好多年没这样抱着她入睡了,今夜只抱上这短短一瞬,便抚平了他这些年心底的狂澜,恬静舒坦到像是回到了当年。
兰芙被他一句话震得不敢乱动,更不敢伸手去除下揽在她腰间的手,绷着身子躺的笔直。身旁睡了一匹虎视眈眈的狼,这种感觉令她极其不适,忧惧与不安堵在心底,生生憋出了一背的汗。
身上虽发热,脚却冰冷如铁,方才的麻意还未完全消散,气血不畅,小腿以下自还是凉腻一片。好冷,她试着动了动脚踝,只敢动那么一点点。少顷,两只脚掌被一方温热柔软之物包裹,她倒吸一口气,脚趾挣扎蠕动,才发现是他的掌心。“你……”兰芙圆眸流转,溢出几丝讶异。“你不是冷吗?"他掌心用力,不消片刻便将她脚踝以下煨得温热。
兰芙往复几次抽离,都徒劳无获,索性不再抗拒,脚底升起的暖意渐渐传遍全身,驱散身心的张皇,整个身子舒软下来,如浸在一汪惬意的热泉里。
全然安适下来,她才听到耳旁绵延的呼吸声。他没睡,她知晓。
她闭上眼,这间房中与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摆设纳入心田,恍然就记那一年,她也是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抱起,他拢着她冰冷的脚掌,她便趴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回忆如奔流泉涌,狂泄不熄,奋力不懈地冲散她在心底高高筑起的防备。疲倦袭来,她神思混浊,眼帘轻阖,仿佛陷入当年的某一晚,身躯情不自禁地转向他,伸手圈住他的手臂。
此刻,她还以为身旁的他,是当年的他。
祁明昀轻微一怔,冰冷的心肠犹被一道力揉的酸涩,臂膀环紧她的腰肢,安然入睡。
次日,鸟雀啁啾,薄雾隐显,清凌光影跃在窗纱上。祁明昀睡意很浅,眼皮沾上一丝光影便即刻醒转,醒来时,身旁的人还未醒,她熟睡时的姿势还同从前那般,侧着身子缩成一团,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静静打量她的脸庞,细碎浅淡的发丝参差在额前,面颊被温热所染,粉润恬静,细嫩的唇瓣微抿,绯红如熟透的樱果。
他的一根食指被她攥在手心,攥得很紧。
他试探抽动,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动响,柔软的掌心微缩,睁开朦胧的眼。
兰芙做梦了,梦到她与表哥搭车从镇上回家,车牯辘吱呀转动,辗开一路泥泞,夕阳的暖光洋洋洒洒垂在他们身上,他们靠在车壁,浸沐惬意晚风归家。此刻,她恍然对上近在咫尺的眼眸,却发觉这双眼不似梦中那般温和疏朗,而是带着深不见底的锐利幽光。像又如何,他再也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