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婆婆进城3（2 / 2）

“让倩倩回老家生吧，老家生孩子便宜，我们照看也方便。”

“在这边生有医保可以报销，也便宜，而且深圳的医疗条件更好啊，生孩子放心些。”

刘桂香没有再坚持，在家里好一顿收拾，塞了整整俩蛇皮袋的东西，用扁担挑着去了县里的汽车站。多年没有坐过长途汽车，刘桂香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不多时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背心也湿透了。她用力推开汽车的车窗，大口大口呕吐起来，秽物随风飘到了后面的车窗，难闻的气味四处散开，临近的乘客窃窃私语表达着不满。刘桂香没有精神去管这些，她闭着眼睛，半张着嘴喘气，勉强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又接着呕吐。

七个小时的车程，刘桂香老了七岁。当汽车到站的时候，刘桂香已经双腿乏力，如大病一场。她颤颤巍巍走下车，把俩蛇皮袋子拖出来，站在车子旁歇了好一会，晕车的感觉稍稍缓解，就连忙给儿子打电话。陈鹏已经在出站口等了一个多小时，看到挑着担的刘桂香，马上迎了上去。

“妈，我来挑吧。好重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深圳什么都有卖的。”

“不用你挑，你那么多年没挑担子了，挑不动的。这些都是好东西，生孩子用得上的。过日子能省就要省，干嘛花那些冤枉钱。”

陈鹏带着刘桂香上了一辆公交车。车费倒是不贵，刷公交卡只要一块四。刘桂香心里想，车费那么便宜，应该很快就到了。俩人放好袋子站好，刘桂香开始跟陈鹏絮叨家里的琐事，车子噪声大，刘桂香怕陈鹏听不清，说话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陈鹏四下环顾，发现周围的人或诧异、或嫌弃地看着他俩，赶紧叫刘桂香别说话了。刘桂香心里不得劲：城里限制真多，坐个公交车也不让说话。公交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到家。刘桂香肚里又开始翻江倒海。这会儿她站在车身中间，周围都是人，不方便吐，她只能把嘴巴用力闭紧，努力憋回去。

一个小时左右，陈鹏让刘桂香跟着下车。刘桂香此时已经精疲力尽，但好歹她是苦出身，咬咬牙把担子挑起来，跟着陈鹏往家里走。陈鹏与李倩住在民治地铁站附近的城中村，2015年的深圳如拔节的春笋，一天一个样，盖高楼如小朋友堆积木，一天盖一层。路边随处可见施工场地，前一天好好儿的一段路，第二天也许就被围起来重新铺地砖。民治位于深圳北站附近，原本相对欠发达，如今因为交通提质，租房价格也一路上涨，陈鹏近期刚搬了一次家，从地铁站旁边的一室一厅搬去了稍远些的一个旧的握手楼。不过好在用1500的价格租到了两室一厅。刘桂香实在挑不动了，想着快到家了，勉强同意让陈鹏挑上一段。

走到楼下，刘桂香抬头看了看房子，周围的房子几乎一模一样：外面的瓷砖已经灰黄，房子外面蜘蛛网一般交缠着各种网线、电线，楼与楼之间的间隙很小，从间隙投下的光不足以完全照亮一楼。陈鹏打开了一楼的大门，告诉她房子在7楼。7楼是顶楼，楼梯间很狭窄，拐角处还堆着一些旧的床垫、床架、衣柜等等。

“这些东西都是房东的，有的租客不要那么多家具，就把家具放在这些角角落落。”

陈鹏挑着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带刘桂香往上爬。到了家门口，李倩早已经打开门站在门口等候了。“妈，一路辛苦了。”

再苦也值了，刘桂香心里想。李倩挺着9个月大的肚子，脸上带着笑，头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因为月份大了，两只脚有些水肿，脸上皮肤也有些黑黑的，原本就不漂亮，这下更难看了些。

刘桂香走进去一看，这哪是两房一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