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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扯了扯,用他从未听到过的复杂声音道:“救我的人,是谁?”

原是那个书匣……

一时静默后,笔尖划过纸张的簌簌声落了又起,齐清宴音色平淡,只是深深忘了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你一直以为是青州。”

话里轻嘲,不知是对谁的。

霓云薇抿唇,神色软了几分:“抱歉。”

齐清宴动了动僵直的脖子,深深看她一眼:“所以,你如今道歉是为何?”

“当日救你并不图回报,即便今日你明晰过往,我也并不用你做什么报恩的事情。”

他图的根本不是挟恩讨报,霓云薇也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而转而喜欢上自己,她既已认定那人是清州,那么这样的事便没必要告诉她。

“我知晓,你常觉得,是我抢了皇兄的一切。”

雁过留声,玫色的瑰丽云霞挂在苍穹,暗青色的天空立在飞檐之上,天光渐暗。

齐清宴的声音低下来,潺水样缓缓漾开:“皇兄御驾亲征之时,我暂代监国,宦海沉浮,勾心倾轧,自他崩逝后,朝堂每一次动荡,都让我觉得,这个皇帝,我并不想当。”

霓云薇咬唇不语。

“可皇室食民奉养,国有危难,自当挺身担责,时逢动乱,内有黎民将置身于水火,外有边关强敌,我知你不信,或许认为我冠冕堂皇。”

“但是云薇。”

齐清宴声音苦闷,带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疲惫,明明正当盛年,却颓然生出一股苍老气息:

“若有可选择的机会,我宁愿替皇兄而死。”

“若是这般的话,最起码我们三个人之间,还能有两个人快乐。”

烛台上的灯又灭了一盏,霓云薇转过身去,从一旁拿了火折子点上,光晕盈盈,照出她满脸的泪。

齐清宴登基的这三个月,天下间风言风语从未听过,他听了关于兄弟阋墙的传言,也听了各种揣测他早有谋图帝位的说法。

可风雨再大,齐清宴也认为,有人同舟而渡,那这一条染血荆棘的帝王之路,会好走一些。

言语之利剑,远不如她一双冰冷的眼给他的痛彻大。

至亲之人的排斥,才是一把锋利剜心的刀子。

他惯来一副冷淡的样貌,却几次三番对着霓云薇失态,又错错落落捡起自己满地的狼狈,怕离落时太难看。

如今说完,又是长久安静。

“齐清宴。”

半晌后,霓云薇转身,望进那双晦暗的双眼:“我该相信你么。”

霓云薇与他一双清冷凤目对视,得见他眼中春华秋实,一个脉脉如玉的人,不管不顾地迈进她这一片落雪的荒野,任凭肆虐。 烛火摇曳,长吟一声后猝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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