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拆穿(下)79(2 / 2)

当下有人嗫嗫道:“胎象原本就稳固,身体强健之人,在有孕的时候也能够骑马之类的……”

“哦,那方才卫娘娘跌了一跤还在所有人面前喊着自己腹中孩子有事,做出了一副要流产的架势,那一定是骗人的了?”陈阿娇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那被自己问话的太医连连点头,却忽地表情一变,也直接端了自己面前的茶盏劈头便给那太医扔到脸上去,顿时茶水鲜血混杂在一起流下来,这场面简直是触目惊心,又让人害怕至极!

在这甘泉宫之中,怕还是第一次上演这么激烈血腥的场面。

“陛下,这一群太医怕是全部没有说实话,言语支支吾吾,甚是可疑。臣妾听闻廷尉张汤素来善断,不如将这些人全部交给张汤大人审问一番,也好教他们吐露实情。”陈阿娇的后手,便是在这里了,这些太医院的人几乎都是卫子夫的帮凶,这一群人,是罪有应得,陈阿娇要做便要做得绝了,她也许不会将太医院这一帮人全部置于死地,却也要这些人以后见了自己便像是见着阎王一样!

前些天才顺便与张汤谈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刑罚,希望张汤今日能够用上。

刘彻闻言,也觉得此法不错:“这些太医的说法的确是很有问题,张汤善断并且刚直不阿,此刻张汤还在宣室殿中议事,这宫中掖庭那边也有宫狱,便委屈张大人去那边审人,有了结果再报过来便是了。”

王太后这个时候也无法拒绝,窦太皇太后在一旁虎视眈眈,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王太后知道,只要自己表现得过分了,窦太皇太后都会立刻将自己驳斥回去,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待张汤审问的结果了。

“张汤的确是个通晓律法的明白人,哀家以前也见过他,将这些个腌臜东西全部交给张汤审问,哀家很是放心。”窦太皇太后对张汤的印象还不错,撇开这人站在刘彻那边的立场不说,的确是个很好的官,不过也正因为张汤站在刘彻那边,当年窦太皇太后逼问张汤,身为太子的刘彻到底去了哪里的时候,才会与张汤闹得不愉快。

可以说张汤是最适合审理这件案子的人,看上去,他完全像是个局外人。

不过到底是不是局外人,只有陈阿娇知道。

今日不管卫子夫这肚子是真是假,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因为张汤是自己的人。

这些太医们一听到张汤的名字几乎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被带到了掖庭那边下狱审问,张汤也被从宣室殿中找了出来去掖庭那边审案。

掖庭这边常常关押着一些犯事的宫女或者是后宫嫔妃,今日多了这太医院的几十位御医,还真是新鲜事,张汤也是第一次在这掖庭之中审问别人,更觉得新鲜。

他随意往那阴森的牢狱之中一座,手下端来了一杯茶,他捧在手里,眼也不抬地喊道:“将人带进来。”

于是立刻有一个倒霉的御医被人推了进来。

最近因为与陈阿娇交谈,知道了许许多多折磨人的新方法,张汤估摸着说不定陈阿娇就是想要自己拿来用,自己已经研究出了四十八套新的刑罚,不过算是玩儿腻了,现在有了新的,倒也可以假公济私试验一下。

他张汤就是坏,嫉贤妒能,阴险毒辣,他从来不否认,也不对别人说自己多么正直多么铁面无私,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正直,的确是铁面无私,可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那些正在扩大的黑暗。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这一位似乎是太医院的张太医,您一把老骨头了,不如自己说了吧,动刑伤和气。”

张汤饮了一口茶,缓缓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在这阴冷的狱中听上去轻轻柔柔,便像是那哭嚎的厉鬼,别提多吓人了。

这里伺候张汤的人原本不是廷尉府那些已经习惯了张汤这般行事风格的人,都是原本掖庭狱中的人手,之前听说张汤要来审人,早就是又害怕又期待,可是真的等到那面无表情的刻薄男人往这椅子上一坐,茶盏往手上一放,张汤倒是觉得这狱中比朝中更加称心如意了,只是别的人却觉得生不如死一般地煎熬。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在这样阴森惨怛的狱中,还镇定自若地喝茶,张大人,好本事!

那御医一看见张汤便知道自己已经是大难临头,却愤恨道:“你这是要屈打成招!”

张汤将那茶杯一放:“本官手下还真没出过多少冤狱。既然张太医不肯说话,先杖责四十,拖出去打了再说。下一个。”

掖庭狱中的狱卒只听得冷汗涔涔,一看外面还有这么多候审的,又觉得张汤的法子是最轻松的,于是又叫了另外一个人进来。

“这位是李太医,上一次陛下的手被断弓弹伤了还是您出手救治的。您有话对本官说吗?”张汤说话很客气,一点也看不出酷吏的模样来。

甚至这个时候的张汤看上去比往日都要和善,可若是陈阿娇在此处,便能够看到张汤那眼底的妖邪之气越来越盛,这人身上天生是缠着一股妖邪味道的,尤其是在酷刑审问别人的时候,这样的妖戾之气便尤为明显。

他眼底滑过了一些暗昧的光,却又沉了下去,一双眼眸深不见底。这李太医沉默了许久,便听到外面廷杖的声音不停地传来,之前那张太医已经被打得哀嚎连连。

“张汤,你这个酷吏,阴险小人,趋炎附势!啊——张汤——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汤听了这话,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做了鬼,本官还是人,怎会怕你?更何况,本官做了鬼,也会是判官,一样治得你服服帖帖。”

这边的众人听了便觉得那寒气直往脚底下钻。

李太医还是不说话。

张汤这种场面见多了,依旧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本官最近听说了折磨人的一个新法子,李太医不如试试吧。”

他随便一招手,便叫一名狱卒附耳过来,在狱卒的耳边轻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别人也听不清楚,那狱卒有些迷惑,不过还是领命去了,这个时候张汤再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可是一双眼眸还是那样平静似水。

“李太医,您是精通医术,不知道将您的手腕隔开,一直往外面放血,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死呢?本官好奇了许久,如今便以李太医做个试验好了。来人,带李太医下去。”

李太医面无人色,哆哆嗦嗦骂了一句,“人面兽心,张汤你竟然敢——”

“下一个……”

审问便这样开始了,张汤的速度很快,快到让整个掖庭狱中的狱卒都感到心惊胆寒,张汤的手残一向是残酷到让身为同行的这些人都看不下去的,当下竟然已经有人趴到外面去吐了起来。

可怜这一班太医,抱着团地负隅顽抗,竟然被张汤将计就计,惩罚了个遍。

有的被张汤杖责,有的被施以枷刑,烙刑,鞭刑……

种种的刑罚,花样百出,张汤的表情却还是像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平和。

唯一没有出现的,是之前第二个拿出去行刑的李太医,只是在这诸多的哀嚎声中,李太医终于出现了。

狱卒们直接将一滩软泥一样的李太医扔在了张汤面前,李太医瞪着双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狱卒心有余悸,声音都发着抖:“张张张大人,这这这李太医,他……他他被吓死了……”

这声音,别的太医也都能听见,一看李太医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狱卒说是被“吓死”的,不知道是见到了怎样地狱一般的场景才能直接被吓死!

当下便有人顶不住了,跪爬着到张汤的面前:“招,我们招了,求张大人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我们什么都招!”

张汤的手指,一直缓缓地以一种让人舒心的频率敲击着几案,听到终于有人肯招了,他这才停了下来,食指缓缓地放下,又将那一碗冷茶端起来,喝一口润润嗓子,这才道:“做好笔录。”

掖庭这边的情况也传到了甘泉宫去,在郭舍人吞吞吐吐地说出李太医竟然被张汤的刑罚吓死了的时候,整个甘泉宫一片静寂。

郭舍人道:“也不知道张汤是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是说要将那李太医拖下去行刑,却不想那李太医竟然被活活吓破了胆,死了,现在说是那些太医已经全部招了……”

卫子夫一下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只觉得头晕,王太后一看卫子夫的模样便知道事情是坏了。

窦太皇太后夸赞了一句:“还是这张汤最有本事,张汤是个口风严的,叫进来回话吧。”

于是身为外臣的张汤,便这样踏足了甘泉宫,也不抬头,进殿便往刘彻处一拜:“臣张汤,叩见陛下。”

“不必拘礼,张汤你说说审问的结果。”

刘彻随口说道,免了张汤的礼,又斜了卫子夫一眼,知道卫子夫是没戏了。

陈阿娇也看着张汤,他虽然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可是陈阿娇却已经知道审问的结果了,一切,在张汤踏入这甘泉宫的时候,便已经尘埃落定了。

张汤道:“太医院有十三位太医收受了平阳公主与卫夫人的贿赂,其后故意诊断为卫氏有孕,而其余的太医或者是碍于情面,或者是担心自己的面子,或者是人云亦云,都做出了错误的诊断,实在触目惊心。除此之外,臣还审出了一事。”

“说。”刘彻只有这简短有力的一个字,可是那一抬眼,已经是滔天的杀机了。

卫子夫已经是惨白了脸色,几乎要晕倒过去,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切,已经完了。

这一盘棋,自己彻底地输了。

张汤继续道:“太医许继招认,卫氏曾于五日前,问他开了一种能够导致腹胀水肿的药,他那里还留有方子。此外,在太医院众人那里搜出了所得的贿赂,其中有甘泉宫的东西,如若陛下以及太皇太后和太后怀疑张汤谋私,也可请外面的大夫来诊断卫氏是否有孕。不过其实大可不必,许继有言,这腹胀之药,药效只有一日,一日之后,卫娘娘的肚子如果还在,臣甘愿领罪。”

王太后也傻眼了,证据都在,张汤又是从来不办含糊事儿的人,卫子夫这一回,是真的栽了……

卫子夫栽了,平阳公主也会受到牵连,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也有平阳的份儿……该怎么办才好……

窦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没有想到我这婆子这么老了,竟然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戏,卫子夫,还真是厉害,哀家也佩服了……”

冷嘲热讽的话,由窦太皇太后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说起来,便格外地动听。

陈阿娇这个时候终于能够舒心地笑这么一回,“卫娘娘,怎么不说话了?”

卫子夫撑着那漆案站起来,摇摇晃晃便要往陈阿娇那边走:“贱妇!你冤枉我,你冤枉我——”

她声音尖利,手指着陈阿娇,显得无比可怕。

只是下一刻,卫子夫便已经直接晕倒在地,咕咚一声栽倒,竟然也没有人上去扶,便一直死鱼一样趴在那里,似乎已经死了。

不过命贱的人,怎么死得了呢?

刘彻冷漠地看了卫子夫那要死不死的模样一眼,吐出一句:“打入冷宫。”便再也不说一句话。

陈阿娇缓缓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窦太皇太后等人也起来了。

“戏看完了,哀家也该回宫了。”

于是陈阿娇又恭敬的一个大礼,周到到了极点,并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得意忘形,“恭送太皇太后。”

刘彻也起来,却站在陈阿娇的身边:“阿娇,一起回去吧。”

陈阿娇却摇了摇头,“陛下先行一步吧。”

刘彻沉默着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先走了。

后面满宫都站着人,却没有人敢上去扶那卫子夫一把,任由她躺在地上。

满宫的人都跪着,陈阿娇此刻站在这殿中,一身的威严。

她缓缓地走到了卫子夫的身边,用脚尖勾起了这女人那一张脸,却狠狠地踩到那脸上面,一个鞋印上去了,这才轻笑了一声:“管你是不是装死,便在冷宫里,忏悔吧。”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似乎觉得多看一眼都是污染,于是一转身,走出了这甘泉宫,却随口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住进冷宫之后,吃食不必给够,衣服也不必给够,让她活得不像人,本宫才能高兴了。”

秋高气爽,也是个艳阳天,风里却终于有了几分清凉的味道。

陈阿娇就站在这台阶前面,眯起了眼眸,看着这未央宫的一片黑白宫殿,听到了身后细细的脚步声,便知道是张汤,她勾起唇角,“张汤,今天天气,很好呢。”

张汤垂手立在她身边,一语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阿娇娘娘的鞋拔子(喂!

其实还是白月光最萌啊,萌出血了┭┮﹏┭┮

()赞作者长得很美么(呀,不要脸!)如此粗长的一章,没有人夸勤奋可爱有节操的作者躺平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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