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 / 2)
她也想起那年市里举办了一个作文大赛,题目是《我的父亲母亲》,很泛滥的题材,从学会编作文开始不知道写过多少遍,周仲霄特别积极的参加,还得了一等奖。
老师在班上宣读他的获奖文章,听到前半段时,林窈在心里大骂特骂——编的啊,都是编的,他爸妈都不在身边,怎么可能有这种情节!
作文比赛果然是看谁更会编。
谁知文章到最后忽然反转,那些唯美温馨到几乎不真实的设想,的确都是他编的,他常年和父母分开,一点也不了解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平常最爱吃什么,喝什么。
如果能有机会和父母在一起,他希望生活会是那样。
林窈不知道评委们是不是千篇一律的小学生编瞎话看多了,忽然看到这片文章耳目一新,所以特别判了个一等奖,可她在听到最后一段时,心里像是忽然被扯了一下,又隐隐泛起酸涩。
这样的例子还有太多太多,林窈比谁都清楚,什么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即便知道他要走,她撑破天也是气他把告别的方式和彼此的关系搞得那么糟糕,从来没有抱怨气愤过离别这件事本身。
人的愤怒是需要支点的,幸福与不幸的对比,好与坏的参差,对与错的对峙。
听到他母亲病逝的事实时,记忆里渴望父母和家庭的周仲霄重新鲜活,她好像也重新复习了一遍那种期待和渴望。
谁幸谁不幸,谁的人生好或坏,谁对或错的定义忽然变得模糊,愤怒的支点崩塌,林窈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那时候一定非常、非常难过。
他再也不可能拥有自己期待的那种家了。
可他现在才提,还提的这么云淡风轻平心静气,显然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林窈想起不久之前的妇女节,她还问他有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他回答的是已经买了花,顿时觉得自己迟钝愚蠢的要死,怎么连这都没听出来。
突如其来的情绪在夜晚的发酵下竟然有点收不住,周仲霄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林窈也用力回抱住他。
周仲霄轻轻埋首,低声说:“那时候我想过。要是你在就好了。”
所有人看他,都是看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可怜,值得同情。
但没有人会细细掰开那些痛苦,去看那道漫长到跨越多年,近乎执念的期待是怎么一寸寸粉碎,他们永远不会懂,他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和任何人从头讲起,而那个不用他开口就能明白的人,却被他先行舍弃。
一切就像个离谱的讽刺,冰冷现实的嘲笑他,这就是你选的。
“林窈,我后悔过。”
林窈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幻想照进现实,且每一次实现的时候,都和设想的心情截然不同。
她静了一会儿,问:“怎么不早说?”
周仲霄指腹间还残存眼泪,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怕你笑我吧。”
林窈忽然就明白,原来她忐忑害怕的事情,他也同样忐忑害怕过。
他知道当时闹不愉快,这么多年过去,坦露这些事情换来的未必是她的心软,也可能是变本加厉的讽刺和回击——原来你过的也就这样。
这不算小人之心,因为她也这么想过。
林窈埋在他胸口平复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那回吧。小长假,我陪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