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别之痛1(1 / 2)

在西南小县城的火车站台上,杨再胜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着,额头汗珠滚落,滴在洗得发白的衣领上。他粗糙的双手紧紧攥着破旧布包,里面装着给女儿的家乡特产,布包边角被攥得微微发皱。

杨再胜:“闺女咋还没到呢?”一边念叨着,一边不住地张望。

这时,杨稚凤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背着沉重的书包,艰难地走来,行李箱轮子似乎不太灵活,每拖动一步都格外吃力。

杨再胜连忙迎上去,接过行李箱。

杨再胜:“闺女,累坏了吧。”

杨稚凤:“爸,我没事。”

杨再胜:“这一走,又得好久见不着了。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别委屈了自己。”

杨稚凤:“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在家也要多保重身体。”

杨再胜:“嗯,记住有事就给爸打电话。”

杨稚凤:“知道了,爸。车要开了,我走了。”

杨再胜:“好,去吧,好好的。”

杨稚凤拖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火车,杨再胜站在原地,望着女儿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

杨稚凤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微微喘息的声音,看得出她娇小的身躯连这点点的重量也背得吃力。她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脸颊上,一看就让人心疼。

杨再胜忍不住伸手为女儿捋了捋头发,心疼地看着女儿,心中满是愧疚。

他知道,这些年女儿跟着他吃了不少苦。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靠着几亩薄田维持生计,闲时出去打点零工,供女儿上学。

家里的条件一直很艰苦,妻子十年前就因为自家穷,跟着别人出去打工,至今未有音讯。

但女儿争气,从小就勤奋好学,成绩优异。一年前,她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京大,成为了全县的骄傲。

火车缓缓进站,广播里传来了催促乘客上车的声音。杨稚凤拉着行李箱,准备上车。杨再胜却一把拉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女儿手里,说:“闺女,这是爸给你攒的生活费,你拿着,别委屈了自己。”

杨稚凤打开手帕,看到里面是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有百元大钞,也有十元、五元的零钱。那钞票上似乎还带着父亲的体温,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说:“爸,我在学校里可以勤工俭学,您不用给我这么多钱。”

杨再胜板起脸,说:“听话,闺女。在学校里要吃好、穿好,别让人看不起。还有啊,闺女,爸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股子好学的劲儿,将来考研、读博,成为有大本事的人,走出咱们这小地方,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

杨稚凤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好把钱收下。她紧紧地抱住父亲,感受着父亲那宽厚却略显单薄的胸膛。父亲身上熟悉的汗味和泥土的气息,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杨再胜拍了拍女儿的背,声音有些哽咽:“放心吧,闺女。你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了,爸就知足了。”

火车门打开了,乘客们开始陆续上车。杨稚凤提着行李箱,一步一回头地向车门走去。杨再胜跟在后面,不停地叮嘱着:“到了学校给爸打电话,路上注意安全,别和陌生人说话。”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急切。

杨稚凤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她把行李放好,然后坐到窗边。杨再胜站在站台上,拼命地挥手。车窗里,杨稚凤紧贴车窗,她的脸快被挤变了形,鼻尖都压得有些发白。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父亲,眼中满是不舍和牵挂。

杨再胜看着女儿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双手在身前不停地搓动,粗糙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突出。

火车缓缓启动,杨再胜跟着火车跑了几步,脚下的布鞋扬起一阵灰尘。他嘴里大声喊着:“闺女,照顾好自己!”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杨稚凤泪流满面,她伸出手,拼命地向父亲挥动着,仿佛想要抓住父亲的身影。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爸,我会想您的!”

火车越开越快,杨再胜终于停下了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望着远去的火车,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眷恋。他扯起衣襟狠狠的擦了一把汗,里面还有不被人发现的泪水。他在站台上站了很久,直到火车消失在远方,才缓缓转身离去。那落寞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家中,杨再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感到无比的失落。女儿在家的时候,屋子里总是充满了生机和活力。如今,女儿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冷冷清清的家。

他走进女儿的房间,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书桌上摆放着女儿的照片和奖状。他拿起一张女儿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儿笑容灿烂,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轻轻地抚摸着照片,喃喃自语道:“闺女,爸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的。”

杨稚凤坐在火车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思绪万千。她知道,父亲为了供她上学,付出了太多太多。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在学校里,杨稚凤的学习更加刻苦。她每天早早地起床,去图书馆占座,晚上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锻炼自己的综合能力。

课余时间,她去做兼职,发传单、做家教、在餐厅打工,她不怕辛苦,只为了能减轻父亲的负担。每当她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她就会想起父亲在站台上送别她的情景,想起父亲那殷切的目光和期盼的话语,她就会充满力量。

杨再胜在家里也没有闲着,他每天辛勤劳作,希望能多挣些钱,让女儿在学校里过得好一些。他省吃俭用,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邻居们都劝他别太拼命了,要注意身体,可他总是笑着说:“我女儿在京大上学,我得为她多攒点钱。”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稚凤在学校里的表现越来越出色。她获得了奖学金,还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她把这些好消息告诉父亲,杨再胜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转眼间,暑假到了。杨稚凤迫不及待地买了车票,回家看望父亲。当她走进家门,看到父亲又黑又瘦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楚。

杨再胜看到女儿回来了,高兴得像个孩子。他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都是女儿爱吃的。父女俩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屋子里充满了温馨和幸福。

暑假结束后,杨稚凤又要回学校了。这一次,杨再胜依然坚持要送女儿去火车站。在站台上,父女俩紧紧相拥,互道珍重。

杨再胜再次叮嘱女儿:“闺女,记住爸的话,好好读书,朝着更高的目标去努力,爸等着你的好消息。”

火车缓缓开动,杨稚凤望着站台上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在心中默默地说:“爸,您等我,等我学成归来,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此一别就成了父女今生的永别。

又是一个暑假来临,十九岁的杨稚凤怀着满心的欢喜从京大回老家度暑假。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久别的父亲,脚步都变得格外轻盈。

刚进村口,就遇到一队送葬的队伍,吹吹打打从对面过来。那凄凉的唢呐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沉闷的锣鼓声震人心魄,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地敲在杨稚凤的心上。

杨稚凤原本轻快的步伐瞬间凝滞,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队伍吸引过去。

队伍前方,几个穿着白色孝服的人举着花圈缓缓前行。花圈上的白色纸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透着一股悲凉。阳光洒在上面,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反而映出一种惨白的冷光。 杨稚凤下意识地往队伍里望去,脚步不自觉地向前移动。她的眼神急切而慌乱,试图在人群中找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花圈的挽联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赫然写着父亲的名字——杨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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