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984.我的空壳公司不可能这么值钱1015(1 / 2)

正如乔木所料,孔敬东其实没得选。因为对方并不知道他现在身负1.2亿债务,马上就要蹲大狱了。

在对方看来,乔木想找谁都能找,自己却可能错过一个重要的风口。

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下,任何还价都是没有意义的。

谈判就是这样,尽力掩盖自己对对方的需要,努力夸大对方对自己的需要,以此讨价还价。

最终,孔敬东接受了这个报价,3亿购买乔木手上智翱科技15%的股份。

也就是说,他接受了这家注册不到一周啥啥都没有的空壳公司20亿估值。

好在星海是他的,但凡他是国企老总,双他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但孔敬东不是冤大头,他也有自己的要求:“三年后,智翱科技股权估值必须达到70亿,否则你必须回购这15%的股权,价格为3亿本金加10%的复利回报。”

三年后估值70亿,等于这三年里企业复合年增长率不低于50%。

这个增长率是相当恐怖的,但对一家风口上的独角兽而言却不算什么。也就是说,孔敬东已经把智翱这个空壳公司看做最优质的独角兽了。

这也是应有之义。如果他不把智翱当独角兽对待,他就根本不该投这三个亿。

既然投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种蠢话。在商言商,他当然要把智翱当成独角兽来对待。

而且10%的复利回报在他看来也不过分。这个回报率在一级市场很常见——当然得是长期回报率,一些顶级风投甚至能做到50%。

而且他们的赌期只有三年。复利就是棋盘上的米粒,真正可怕的地方是长期,三年的短期复利,基本就是个添头,也就给公司换辆车。

孔敬东不是风投,是实业家。既然他违反公司惯例,擅自做主投了,那他自然要为公司避险、止损,这是他身为星海集团董事长的基本职业道德。

“好。”乔木心中大致算了一下,很痛快地接受了,没有讨价还价。

这也让孔敬东高看了他一眼。

但这还没完,孔敬东接着又说:“十年,十年内智翱必须在纳斯达克、东京或香港完成IPO,否则我要15%的复利回报。”

乔木倒吸了一口冷气:10年期的15%复利回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直接翻四倍。

今天这笔3个亿的融资,十年后他要连本带息还12个亿!

这位可真敢提,这要求放七十年前能直接枪毙!

孔敬东停顿了片刻,见乔木能理解这个数字的恐怖,又安抚地补充:“如果智翱实现了IPO,星海重工收益增加值折算成年均增加值。你提前几年上市,我就会拿出对应年份总增加值的几成,作为你的个人激励。”

孔敬东最后这一条很拗口,但乔木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

如果智翱六年后就成功上市,市值2000亿,比现在翻了100倍。那时,星海重工这15%股份——到时候肯定会被稀释,假设还有10%——的价值就是200亿。

等于这笔投资赚了197个亿。智翱六年上市,就代表星海重工这笔收益的年均增加值约33亿。

按孔敬东的约定,智翱是提前四年上市,星海重工就要拿出投资收益四年增加值的四成,也就是33×4×0.4。

星海重工需要掏出共计53个亿的真金白银,作为激励赠予乔木!

这种程度的鸡血,哪个创业者都会为之疯狂。

但乔木是参与过IPO全程的人,面对孔敬东这张超级大饼,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他知道这是极端的理想状态。

毕竟一家空壳公司,六年市值翻翻一百倍并完成IPO,那就是资本神话了。那时他还会缺这53个亿的激励?

如果智翱上市时市值只翻了10倍呢?激励就只有5.3个亿了。听上去是不是就不怎么热血沸腾了?

如果智翱上市时星海重工的占股已经被稀释得不像话了,那他也拿不到几个钱。

如果智翱是卡着第十年上市,他更是一分钱激励也拿不着了。

比起他只要签字就注定背负的12个亿债务风险,这个画饼也没那么诱人了,更多还是为了通过这种利益挂钩,让他能在决策中更多地维护星海重工的利益。

“怎么样?愿意接受这项挑战吗?”看着乔木脸色阴沉不定,孔敬东面带微笑。

凭这么一份对赌协议,他重新拿回了谈判的主导权。

“挑战?”乔木苦笑,“这哪是什么挑战啊?这分明就是打劫。”

但是,参与过前东家与华尔街金融机构上市谈判的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份对赌的数字看上去很惊悚,但内在诉求却非常合理。

原因很简单:在这场投资中,他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孔敬东与星海重工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大到凯子都不会投。

现在人家接受了他的报价,如果他不愿意接受这份对赌,就等于摆明了告诉对方他把对方当凯子。那就没得可谈了,以后都不用谈了。

而且孔敬东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凭最后那条本可以不加的现金激励,哪个投资人看了都要竖着大拇指说一句“孔总仁义,您这朋友我交定了”。

而且十年10%的复利赔偿看着很惊悚,其实并不苛刻。毕竟这些条款都是针对他个人的,不要求他的亲属承担连带责任。

他输了,直接破产就是。观月名下70%的芸木股份,做个婚前财产公正就没事儿了;乔父乔母名下1%的星海实业投资股份也不受影响。

而作为调查员,高消限制对他也没用。

这类资本对赌协议,在法院的破产清偿的优先级排序中非常靠后。通常破产者一分钱不用还,紧巴巴过个三五年就能直接申请清零了。

对方明明可以要求他把那些放在他人名下的资产拿出来做担保,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些条款与其说是在逼他分担风险,不如说是在帮他分担压力。

智翱的发展,注定要接受多轮多方融资,要和各种资本巨鳄打交道。

孔敬东这份对赌往桌面上一摆,能堵住很多贪婪者的嘴,告诉他们这个年轻人已经被压榨到极限了,你们就别惦记他了。后面的资本大鳄,很多不平等条约就提不出来了,因为知道提了签了也没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仁义。

对方就这么一软一硬,轻松把他逼到了死角中,他还得回头说声“谢谢啊”……

“千年的狐狸……”乔木忍不住嘀咕出了声。

他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和这种级别的巨鳄在认真模式下打交道。来的时候以为对方没得选,没成想人家随便一翻手,就成了他没得选,甚至都没脾气。

今天他是真真正正被上了一课。

听着他这吐槽般却毫不掩饰地透着敬佩的夸赞,很受用的孔敬东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然呢?”乔木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我要是不答应,也不配再和您同坐一屋谈生意了,对吧?”

“痛快!”孔敬东忍不住拍了拍手。

对方敬佩他,他何尝不欣赏对方?

这么个高中毕业的年轻人,对这些弯弯绕绕如此敏锐、透彻。这种天赋和学习能力,再加上这份心性与坦荡,注定就是做大事的人。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是那种缩在新起点那个螺蛳壳里让外人看不见摸不透的所谓大器,而是真真正正像他一样,参与到这个国家最顶层产业集群与宏观经济战略设计的大器。

“我还有一个请求。”听孔敬东这么一说,乔木微微一愣:不是要求,而是请求?

“请讲。”

“那15%的股份,星海重工只占10%,剩下那5%算我个人购买,钱也由我来出,”孔敬东停顿了一下,“这部分股份,我会放在孔玲名下。”

听到这个请求,乔木顿时恍然:难怪对方刚才那么仁至义尽,原来是在这里有所求。这是要给自己女儿置办一份产业啊。

明明自己一手创造的星海重工,却注定传不到自己女儿手上,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离去之后,星海重工的股份孔玲守不守得住。

毕竟这么大个集团,内部股权结构与财务问题极其复杂,孔玲不身处其中,没有足够的经验与知识,根本就是睁眼瞎。

到那时,集团中的其他巨鳄与群狼,你一口我一口,不出十年就能合法合规地将孔玲扫地出门,让她一分捞不着。

所以孔敬东趁着这次机会,以及他与孔玲的关系,起了心思想给自己女儿铺一铺路?

这种级别的大佬,都要为这种事操心。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15%还是星海重工的,我可以额外给孔玲5%的股份,”瞬间想通其中关节,乔木直接说,“当然啦,这也要看您愿不愿意多掏一个亿。”

多出来这5%当然不止是多掏一个亿的问题。这股份属于孔玲个人,后续融资不想被无限稀释的话,还得按最新估值跟着继续掏钱。

独立小投资人只做天使轮不做中间轮投资的原因就在这里:一旦大鳄起了吃独食的心思,开始砸钱清场,小投资人根本跟不动,一轮下来轻轻松松就被稀释到赶出董事会监事会、任人宰割了。

这也是为啥小投资人等不到真正大丰收的IPO,拿到一个差不多的回报率就会中途痛快离场,因为这是大鳄给他们的体面。

孔敬东有些惊讶地看着乔木,没想到对方这么大方。

他对这小子的印象是极其抠门,每次都在股权问题上锱铢必较,公事公办时有着超出人生阶段的理智。

本以为看透对方了,没想到对方又突然给了他个惊喜。

5%的股权,说掏就掏。他甚至有些怀疑到对方是不是私下里已经和玲玲谈朋友了。

哪怕不是,对方对与孔玲友情的这份看重,也足以让他动容了。

他都有了种“这个忘年交我交定了”的想法。

孔敬东一脸感慨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轮的年轻人。

此刻的他,也由衷地希望这孩子真正进入他们的圈子后,不会像他们一样,被权力和欲望扭曲,最终成为孤家寡人。

“不过我也有个额外要求,”乔木又补充道,“孔玲那5%的股份,要和我签一致行动。”

就是说孔玲那5%的股份,要听他的而不是听星海的,董事会投票权归他所有。

这个要求让孔敬东微微一滞,没想到自己这么点小心思小伎俩,当下就被对方揭穿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更不觉得难为情。商业谈判本就是这样,大家都这么干,这么干就是对的。

“没问题!”这一次,轮到他毫不纠缠地痛快答应了。

末了,这位东北巨鳄又笑着回敬了一句,“小狐狸……”

双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两笔钱你要怎么接收?”送乔木出去的路上,孔敬东问道,“现金、房产和股票的比例想好了吗?”

乔木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方表情平静、平常,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却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我可以帮你适当避税,但我不会帮你做假合同,更不会做境外交易。

三个亿的股权交易做假合同对外宣称一个亿甚至五千万,直接少交几千万的个税;或者海外成立个空壳公司将股份注入其中,让空壳公司代替个人进行交易,把钱直接转到海外。这两种手段都太常见了。

脚下这个国家没有金融霸权,也不是金融霸主的小弟,这种事情是真的没能力查,只能忍气吞声。

星海重工这种股东大会中必然权贵成群的资本密集型传统产业巨鳄,绝对没少做过这种勾当。毕竟是权贵要求,不做不行。

对方现在挑明了跟他说这种勾当对方不会为他做,意思是他还不配,还是规劝他别走歪门邪道,他一时有些拿不准。

不过他也不在乎:“全现金吧,越快越好。”

“全现金?”孔敬东惊讶得嗓门都有些大了,在安静的大厅中显得很突兀,又压低嗓门,“4个亿,20%的个税可不少。”

周围的员工大气不敢喘,甚至都不敢发出什么动静,沉默地注视着董事长亲自把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客人送到公司大门口,心中揣测着这是什么级别的二世祖,竟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我也心疼,但没办法呀,”乔木耸肩,“之前贷款买房,银行说我不符合规定,要抽贷。”

孔敬东听着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乔木1.2亿买了套大平层的事儿他也知道,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波折。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但他没问,只是遗憾地咂么着嘴:“亏大了……”

听到这话,乔木也笑了。

孔敬东确实亏大了,如果握手前就知道他身上还有这种事,对方肯定要步步紧逼。

现在谈拢了,虽然还没签协议,理论上还能反悔。但这种大人物,丢不起这个人,传出去是要被同行耻笑的。

做到这种层次,个人信誉比什么都重要,优秀的信誉、良好的口碑,能值几百个亿。

这也是为啥有的顶级企业家遭难,同行立刻就能凑出几百亿助他脱困。有的顶级企业家却能被几十亿的资金缺口整垮,求爷爷告奶奶都没人理会,大家甚至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人缘、情分、口碑、信誉,不外如是。

“我还有个建议,”来到门口,孔敬东安排送乔木去机场的专车已经在等候了,车前,他说,“把公司前面太原那两个字去掉,最好什么都不加,要加也是加首都。如果你办不了,可以找老宋帮忙。”

企业改注册地,可以麻烦到反复驳回折腾几个月都办不下来,也可以简单到一个电话就专人上门一站式服务。

乔木笑了:“抱歉了宋总,我明白您的好意,不过这个行政区划前缀我还是想要保留下来。”

都不用说那些客观情况,只说人们的观念上,太原这两个字,就和高科技不挨着。太原市某某科技有限公司,基本等同于太原市某某垃圾有限公司。

“其实我一开始是打算注册在大同的,就叫大同市智翱科技有限公司,”乔木笑着耸了耸肩,“这不是两头跑不方便嘛,就在太原注册了。”

“在那边你招不到人才的,”孔敬东真诚地劝说,“它需要无人驾驶航天器系统、机电一体化、智能控制、飞行控制、结构设计、软件设计、数据处理等等几十个理工科专业……”

“这些专业的人才都在北上广深,也许在合肥、西安、武汉、成都、哈尔滨和这里也有一些,但唯独在太原没有,在山西没有。”

“我知道,”乔木沉默片刻,笑着说道:“我这家乡确实穷得叮当响,要啥没啥。”

“之前是没有,等智翱做起来了,不就有了嘛!”

看着对方自信爽朗毫不作伪的笑容,恍惚之间,孔敬东又看到了十多年前,董事会上独战群雄,坚决不同意把总部搬到首都的那个自己。

“也是,”他也笑了,“有我们在,现在没有的,将来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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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债务危机后,乔木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天津。

他约了倪爱军,或者说约了倪爱军的母亲李春霞女士见面。

三人约在一处很高档的茶室,倪爱军母子已经提前到了。

坐下打了个招呼,乔木杯中茶都没凉下来,李春霞就直接开门见山:“你托我帮你找投资人那件事,我还没有着落。”

当然不可能有着落,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这种事情哪那么好办?

乔木连连摆手:“我不是为那件事而来,那件小事您就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想起来就和朋友聊两句,我就非常感激了,不敢奢望有结果。”

李春霞闻言,表情略微柔和了些。

前天对方只说想约她谈投资的事,她还觉得这孩子既没有耐性也不懂事。

“这次冒昧来访,是为了另一桩合作,”乔木也直奔主题,“我还有一家公司,是做无人机研发、设计与生产的……”

“啊?”一旁的倪爱军傻了,“你咋还有一家公司?”

“爱军!”李春霞皱着眉轻声呵斥不懂礼数的儿子。

“刚注册没多久,工厂都还没选址呢,办公地挂的还是芸木旁边一处共享办公室。”乔木也不藏拙,直接自己就把新公司的老底掀了。

他也不在意李春霞此刻是个什么想法,直接道明来意:“……倪爱军跟我提起过,您的公司是做军用小微电机的,所以这次是想看一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可以,”李春霞没什么犹豫,“我们有民线,现在产能并不饱和。你们拿到订单了吗?还是打算先生产样机?”

“还没到这一步,”乔木摆了摆手,“产品都没立项呢,市场调研和成本分析都没做,还没立项呢,更别说设计和开发了。”

听到这话,李春霞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公司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合作意向这种事,打个电话说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跑来天津一趟。”

她想了想,又问:“你们公司现在有多少人?各流程部门的基础人员都配齐了吗?”

乔木指了指自己:“不怕您笑话,我现在还是光杆司令一个。公司还是三天前注册下来的。”

“……”听到这话,李春霞愕然的同时也有些恼了。

她不信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毕竟对方已经有一家公司和上亿的年利润了,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创业常识都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倪爱军的朋友,在轻视她,把她当成“可以欺负的乙方”看待了。

这么想着,顿时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倪爱军敏锐地察觉到母亲心情在迅速变差,一时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春霞不是什么养气的企业家,女性想在社会上拼杀出头,也不可能养气,反而得尽可能地将强势挂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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