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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探微通身甲胄,面色冷青,并不作答,只将她上下看遍,揽持在怀,方对贺伦道了一句:“我夫人并非故意犯禁,陛下已下旨恩赦,特命我来接她还家。”
贺伦从前与谢探微常打交道,自是认得,可听是皇命,反让他怒火更起,颊腮鼓动,额上冒出青筋:
“卫禁之律明文所写,只要事先未经奏准,非时而至,就是犯禁,岂有故意无意之论!你如今升了殿前金吾,不思劝谏陛下,反而因私枉法,我要上奏弹劾你!”
谢探微的出现就已经乱了露微的阵脚,贺伦这番言论,她亦再无理反驳,而谢探微更则全无在意,反向她微微摇头。正无法收场之际,忽见甬道门下又奔来一个身影:
“贺伦,你快住口!”
露微并不认得此人面貌,只看他跑得气喘吁吁,面上通红,而又身着紫袍,便听谢探微附耳提道:“他就是周崇。”
猜得不差,而露微原本希冀的来人就是他。虽也一时不知具体缘故,但谢探微如此镇定,倒也有了答案。
周崇站定稍歇了两口气,又道:“陛下已经下旨宽恕,你要弹劾谢司阶,岂不是抗旨?贺伦啊贺伦,你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还不快向谢司阶致歉!”
露微原本听闻的周崇是个履历平常的官员,惊马案若非周贵妃及时出手,他这京兆尹早是做不成了。如今一见,倒真不像一个三品高官的派头,虽是训教下属,气势却被贺伦压了三丈。
贺伦仍是愤然神色,并不行礼,目光划过谢探微,道:“下官何错之有?是枉法?还是徇私?”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谢探微,你如此肆意妄为,以私害公,不过是倚仗你谢家的权势。”顿了顿,忽一冷笑,“或者,下官再送你们八个字——结党营私,蒙蔽圣听。”
语罢,他即绕开周崇阔步离去。周崇愣了片时,脸色红白起伏,只好从中调和:
“这个贺伦一向口出狂言,旁人都不理他,但他熟知律令,是推鞫判事的好手,在此位上也算合宜。谢司阶、赵学士都是御前奉承的人,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他计较了!”
露微被那八个字惊了一跳,想起父亲先前与她交底的话,果然结党是攻讦他们的绝佳理由,贺伦如此,怕是朝中也不乏此声。谢探微与她眼神交错,心意已通,却只一笑:
“周府尹实在言重,今夜事起突然,多亏府尹明辨是非,又不惜夤夜禀明陛下,下官实在不知如何感谢!”
说着,谢探微便躬身下拜,露微从他话中明白了几分,也随之下拜。周崇自是连忙相扶,与谢探微又说了些客套话,便亲自将二人引出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