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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白必是从宫中来,又是最可深谈的人,露微忽而释然,行礼道:“阿父,容我进门再细禀吧。”

晏令白的笑意一顿,旋即点了点头,很快将她引到中堂,又命下人到远处守候,这才小心问起:“微微,别怕,在阿父面前,什么事都可尽管直说。”

露微只是觉得说来话长,不料晏令白这般谨慎细致,又想来,似乎每次交谈,他都是这样呵护备至的模样,都把她看得过于娇弱了,像哄小孩子一般。

“我不怕,此事,也轮不到我怕。”她一笑,向晏令白投去宽慰的目光,便将一日的事都说了一遍。

果然,晏令白并不惊讶于姚宜苏的揭发,只是在听到其中缘由时,紧锁了眉头,深沉一叹:“敏识还不曾同我说,只是此事已经传开,我才知晓。不论陛下如何处置,但给二郎赐婚之事应该是不会再提了。”默然片时,又道:

“微微,你与姚家……”

虽语出滞涩,但露微已能领会,暗一咬唇,道:“姚宜苏已不在咸京,但我与他家二郎从前便情厚,若没有他们夫妻,我只怕早就死了。他如此作为,我事先并不知晓,所以才去问他。这些敏识都是清楚的。阿父,我不会做对不起敏识的事。”

“不!我不是,不是此意!”晏令白却一慌急,站起身来,脸色异常起伏,双拳亦不觉握紧,半晌才又缓缓坐下,“你与姚家的事,我也是清楚的,怎么会那样想你呢?”

露微只是常理推想,就如那日背着李氏赶去姚家贺喜,也怕李氏介怀,但晏令白的神色反应似乎更为复杂,倒让她再无从体察,“那阿父想问什么呢?”

晏令白以一丝干涩的笑意掩藏胸中波澜,即使略显突兀,“我只是觉得姚家二郎能如此做,倒算是明辨是非,也是知恩图报,但到底还是不能抵消你从前的委屈。”

他的眼神明明是直视,却为何隐隐动摇,光泽闪动也不是因一抹恰来的斜照,像就是从眼底泛起的。量度片时,不欲深究,露微只是平和说道:

“凡事在历之时,都是百感丛生,恐是无尽* 无望,然则一旦跳脱,则轻舟已过,沧海已渡。况且,其实上天待我不薄,我有一个坚强的母亲,虽始终不肯告诉我父亲是谁,想来也是遭逢不幸,却能选择生下我,叫我也能瞧瞧这尘世——活着总是件好事,草木唯一秋,人生无来世,珍重而自勉,便是了,不必求全。”

晏令白的眉心又加了一道深痕,神情未改,却因这一道裂隙变得几分沉重。一时无话,忽闻下人站在廊下禀报,手里还提来一个食盒。晏令白倒很快回神,不叫他拿进来,自己起身接了进来。

露微刚想问里头是什么,便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颁政坊的萧家馄饨!阿父什么时候叫人买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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