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37（2 / 2）

李卑枝支着脑袋，宋惊风伤口处理完后，发了高烧，嘴里迷迷糊糊念叨些东西，李卑枝听不大清，只能听到零碎的几个词。

她怕那群黑衣人再来寻事，故而一直守在宋惊风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宋惊风猛的睁眼。白光晃的他下意识闭眼，又睁开。他见到李卑枝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半阖眼眸。

风静悄悄透过窗棂钻入屋内，为方便行事，她将青丝全都束於脑后，青色发带顺着低头的动作垂落在肩。日光如水倾泻而下，为她添上一层朦胧光辉。

宋惊风不想打扰李卑枝休息，故而又闭上眼，没有说话。

安静的房中没有任何声响，宋惊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他才回神，再次睁眼，正巧和李卑枝投来的目光对上。

李卑枝眉毛微挑，道:“醒了啊，醒了就行。”

“是，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宋惊风端着温和的笑，对李卑枝言谢。

可这回李卑枝却没有那么好说话，她笑笑，眼神却是冷冽:“那群人是谁？你又为何故意出现在马车前？”

宋惊风看着李卑枝，又移开目光，不同她对视，低声回答问题:

“当时我已处理完一批人，正巧发现还有人跟着姑娘，便想借机跟着姑娘，同姑娘知会一声，但又担心这是姑娘的计划，怕惊动背后的人。故而出此下策，冒犯姑娘，实非情不得已。”

“后来我尾随姑娘，听到姑娘房中有动静，就敲了敲门，无人应声。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反而同跟踪姑娘的死侍碰面，我为图方便，顺手杀了死侍。”

他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仍是温润的样子，最终的话却不符合他的长相。

杀人，对他不过家常便饭。

“只是没想到在寻姑娘的路上，又被那帮人缠上。这次，那群人人多势众，我没能顺利解决，才惊动姑娘。”

李卑枝打断他，察觉到对方话中漏洞，“不对。其一，你和你的仇人厮杀，怎么还能碰巧遇到我？其二，死侍既然已经解决，你为何还要跟着我？”

宋惊风哑然，他看着李卑枝腰间挂饰半晌，道:“自然是我亦要去南几城，姑娘，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亦是什么。我和你才是一道的。”

这是宋惊风难得的，直接，坦然的话。

只是李卑枝这次打定主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回答压根不能满足她。

她要同宋惊风的表姐碰面，而宋惊风的表姐和他，定然有联系。她不想再花过多时间，同宋惊风玩“猜猜是敌是友”的游戏，她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答案。

“你在溪水村时，对我刻意表达善意，又表露出自己不简单的一面。几次三番见面，你明明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却又处处惹人怀疑。太守府那次，是你救了我。这次，你又出现在这里。”

“同样的，还有南几城的清风楼，也和你有关。”

李卑枝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惊风，我要一个知根知底的答案。”

“姑娘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面对宋惊风反问，李卑枝不打算退让，态度极为强势。

她垂眸，起身，提剑抵在宋惊风的脖子前，语调冰凉:

“有意思是，你的真实身份。”

剑刃锋利，只要宋惊风再往前凑上半分，就会见血。

宋惊风看着李卑枝青色的发带，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他蓦地前倾一分，李卑枝反应极快，在对方即将碰到剑刃的前一瞬撤开长剑。她握紧剑柄，皱眉，看着宋惊风，像是第一次才认识这个人般。

“你疯了？”

“姑娘，你杀过人吗？”

见李卑枝皱眉，宋惊风难得没等她开口讲，他擡眼对上李卑枝漆黑的眸，又再次挪开眼，“既然姑娘想知道，那我便讲。”

说完，不等李卑枝反应，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杀过人，十二岁时就杀过。”

“那个人不过是害我一家人葬於火海的丶罪魁祸首手底下的，微不足道的棋子。他或许身不由己吧，但我还是杀了他。”

话一停，宋惊风的眼中带上痛苦。

那痛苦一瞬即逝，若不是李卑枝始终盯着他，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而他自己，也显然没有注意到。

“这些年，参与那桩惨案的人，被我处理掉一半。可这还不够，罪魁祸首，他高枕无忧。他坐在高台上听万民歌颂，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享受荣华富贵，他一袖清风，一心为民。”

“他从来不会想到那场大火。”

“那场明明只烧了三天三夜，却在我心中烧了整整十年的大火。”

宋惊风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和缓极了。

像是在讲述一个不关己的故事。

可李卑枝却见他眼中有泪光。那泪顺着面部轮廓，跌落棉被之中消失不见。宋惊风声音是稳的，眼尾红了大片。

红的极艳，极悲。

仿佛映衬他心里那场大火。

李卑枝猜到了他的身份——前丞相之子，如今的罪臣之子，宋卑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