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宝阁中大开眼界,惺惺相惜白玉麒麟(2 / 2)
三个姑娘直说了大半夜话方才有了倦意,不久,小屋里便传来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只有静临一人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翠柳说,名安曾告诉过她,段大官人身世苦得很,那场至今令人谈之色变的“奴变”案后,平阳段家上下百十口人尽皆殒命,只有他一人侥幸躲过,一回家便见尸山血海。
静临心中恻然,想象不出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场面,也想象不出他如何从那时走到如今。
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么?其实他也并没有达到可恨的地步,仔细想来,他于自己总是帮助多些,害处少些。
今晚他说的那番话实在是说到了她的心里,是因为他身世的缘故么,是以特别能够同情人间疾苦?还是说,他阅历与眼界都高于自己,随便几句话便能糊弄得自己心悦诚服?
从前她不是个这样多心的人,可是如今吃过的亏也不少了,便不由得对他的真意反复揣测,愈是琢磨,就愈发觉得捉摸不透。
阖府上下因奴变而死,怎么不见他特别仇视下人?今日言语之间竟还流露出对下人的同情之意?
他对名安好像特别好,其实按理说,名安也算是他的仆人……哦对,还有翠柳,当时她向他求情时,他好像很痛快就答应了,好像是……对世人所谓的背主忘恩并不十分在意?
还有,他竟是个举人,还曾是个太学生……难怪忘机亭中联诗时他那么从容,难怪谢琅和陆梦龙那样的人会与他相识。只是,如今弃儒从商者虽并不鲜见,但儒商为结交士宦,常以文墨自矜,夸耀清高雅致,以别俗流——怎么从不见他舞文弄墨、附庸风雅?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静临头一次对他这样好奇,也是头一次,回想起自己对他的态度,心里微微有点懊悔、有点过意不去。
第49章 天宝阁中大开眼界,惺惺相惜白玉麒麟
北京春短,仿佛是昨夜里还被冻得添床加被,今晨便被熏风吹得香汗淋漓,要忙不迭地换上轻薄衣衫。
眼见窗外浓荫侵檐,草木的嫩叶与日肥厚润圆,静临三个便愈发感觉荷包瘪瘦。先是不敢添首饰新衣,后是不敢买荤食、零嘴儿,直到翠柳端上一盘无油的蘑菇炒青菜时,茶水铺子已经有一个月未开张,而静临也差不多是一个月没有揽到生意了。
她是商户之女,虽说与冉常的父女之情稀薄到几乎快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到底也受到一些耳濡目染,晓得银子是赚出来的而非一味省出来的这个理,于是便再也坐不住,与银儿和翠柳两个合计,出去街上转转,看看旁人都是如何做生意的,回头她们也依样画葫芦,将王氏茶水铺子改造升级一番。
王婆生前曾数次提及棋盘街,说那是北京城里最繁华的所在,大明朝叫得上号的铺子,只要是想在京师开张,便都要想方设法地在棋盘街弄一爿铺面。
翠柳说那地方她早去逛过,价钱贵的要命,便是街边小摊售卖的糖葫芦,乌义坊门口只要一文钱一串,棋盘街就要三文,至于那些连檐成廊、宽敞明亮的大商铺,里面东西更是贵得令人咋舌,“咱们小本生意,去看了能学什么?我倒觉得不如就在附近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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