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85（1 / 1）

　监护室有十来张床位, 每张床都躺着危重病人，大福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身上插管最少的一个, 但她就是不能清醒。卫俨躬身伏在床头，耳边只有冰冷的仪器提示音。　小姑娘像是熟睡着, 脸上的呼吸面罩把苍白的皮肤压出了红印。她也许是能感觉到痛的, 眼角含泪, 睫毛轻颤。卫俨伸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珠，转从自己眼中流下泪来。　“又又，这五年委屈你了, 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长大，我应该陪着你长大。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又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卫俨哥哥。”　卫俨按照准考证上大福的话来称呼自己，希冀以她最珍贵的回忆来唤醒她。确实，大福在遭受校园欺凌的时候，也是卫俨的消息让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那这一次，还行吗？　卫俨继续这样说着。　……　走廊里，大家都退开了几步, 不再紧盯着监护室大门，目光都围在卫怀国身上。他带来的那张像是全家福的照片, 揭开了关于大福的又一个故事。　原来，卫怀国从第一次听到“齐大福”这个名字起, 就有了些许怀疑。他想起了自己二十二年前办的一桩案子。那是拐卖儿童的大案, 他深入山区，成功解救了十几个孩子。　这些孩子被带回公安局后都陆续找到了父母，除了一个四五个月的女婴。公安局毕竟不是托儿所, 孩子不能长久滞留，卫怀国就把她带回了自己家，让郑春阳暂时照顾。　他们只有卫俨一个儿子，便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因为还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又看她长得圆乎乎的，一脸福相，卫怀国就顺口叫了个“大福”的代称。　没过多久，女婴的家庭有了线索，但却是个残酷的事实。她的父母已经病死，而且孩子就是被这对狠心的夫妇卖掉的。　卫怀国很气愤，郑春阳便想直接收养这个女孩，而当时小小年纪的卫俨就更赞成了。他从爸爸把小妹妹抱回来那天起，就一直寸步不离，晚上睡觉都要挨着。　可是，□□的手续很复杂，而且女孩不是完全没了亲戚。于是再不舍得，卫怀国也只能按照法律规定，先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等待救助机构联系她的家人。　而当时从卫怀国手里接过女婴的保育员，就是齐秀萍。　之后，繁忙的工作让他渐渐淡忘了这件事，也没再关注过女孩的后续情况。就算当时听到“齐大福”三个字，也只是粗略一想。他觉得，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但，世上就有这么奇妙的缘分。　卫俨第二次跟他说起自己的女朋友，提到了赵永平，赵永平的孤儿身世增加了他先前的怀疑。再后来就是半个月前，卫俨在家里对他们交代了小齐也是个孤儿。　那个时候，卫怀国就基本确认了，当年送走的那个女婴就是儿子现在的女朋友。而让整件事尘埃落定的，是清清提到的，大福在学校里被人扒出的那段身世。　卫怀国就是当年解救大福的警察。　“这张照片就是我把小齐送走之前，在家里拍的。现在想来，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都是我的失误，我应该多留一份心的。”　卫怀国的语气里饱含愧疚，大家听来，惊讶之余也多是感慨。不知道是该为大福和卫俨的缘分而高兴，还是该为她曲折离奇的身世而惋惜。　赵永平叹了一声，“小齐刚到福利院那会儿，我还记得，是有很多工作人员帮她安排，但后来也许是亲戚家也不想要她，她就一直留下来了。”　“爸！你说的都是真的？！”　半个小时的探视很快结束，卫俨在爸爸回忆往事时就已经出来了。他不记得五年前跟大福认识的过程，却对五岁时喜欢的这个小妹妹，仍有印象。　“那等她好了，我们再把她接回家！”　……　夜深了，卫俨把父母送到了医院门口。卫怀国一路都在叮嘱，要他在这种时候不能自乱阵脚，他都听进去了。但，母子之间依旧没有任何交流。　郑春阳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卫俨的目光一直低着，是抵触的。卫怀国早也发觉，一笑，推了下儿子：　“不跟你妈说声再见吗？她一听你电话，课都不上了，当堂就走了。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卫俨的神色松了一松，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他已经没有打电话时的怒气了，但一想到监护室里的小丫头，他就难过，提不起别的心思。这些，郑春阳都明白。　“小俨，妈妈再向你道一次歉。等小齐痊愈了，妈妈也会跟你好好解释的。”郑春阳淡笑着，说完就要转身。　就在这一瞬，卫俨还是不忍心了，“妈妈，对不起。”　郑春阳很惊喜，停步回头，眼里已经潮湿了。一家人都没再说什么，意思也都不需要再额外表达。　目送父母离开后，卫俨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可就是这时，电话响了，是陈昭：　“俨哥你快上来！大福醒了，刚刚醒了！”　于是，接下来的奔赴，就和白天来时完全不一样了。笃笃的脚步声惊破了住院部的寂静，虽然惹来了值班护士的指责，但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　到了监护室外，他倒没有立即见到人，大福还需要后续观察。又是一夜的等待，早晨七点，医生终于给出了，大家盼望了整整一周的四个字，脱离危险。　那一声“卫俨哥哥”，终究还是起效了。　……　大福被推出监护室的时候还在浅睡，等回了原先的普通病房，才慢慢睁开了双眼。病床四周都站着人，模糊的视线里望见的各种轮廓，她却第一个认出了卫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