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何体统3(1 / 2)

叶轻尘喉间一紧,看着他清丽明艳的脸庞,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她早有预想,他在年少时也许明艳,也许动人,但更也许,孤苦伶仃,像生在嶙峋乱石中的一把枯竹,用一副单薄的身量,撑开一生的凄风苦雨。

纵然如此,他仍旧咬牙撑到了兴平二十三年。

却在自己死后,撞棺而死。

叶轻尘的声音有点哑,她伸出手,隔着麂皮的大氅捋着黎酒的伶仃的脊背,黎酒抖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幼猫一样,蜷起来,小心翼翼的藏起见骨的伤口,黎酒知道自己的要求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来说有多过分,他不敢抬头,只垂着眼睛,将自己身上轻薄的水红纱衣揪出一道道沟壑一样的褶皱来。

叶轻尘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别怕。”

说罢叶轻尘抬眸,扫了成王一眼,心道把他打成这样的是成王么?成王什么时候舍得为一个罪奴脏了自己的手了?

黎酒看出叶轻尘的怔忪,窝在她怀里,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口,眼底的水光又浓郁醉人了些。

叶轻尘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掩下自己的失态。

叶轻尘沉吟着:“我当然...要带你回去。”

她说的笃定,话落在地上,掷地有声。

黎酒未曾设想过这个回应,怔怔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眼前倜傥潇洒的年轻将军。

叶轻尘压低了声音,在他耳侧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我当然要带你回去。”

成王笑着催促起来:“黎酒,将军这么喜欢你,你难道要落了将军面子不成?”

黎酒试探着看了一眼叶轻尘,见叶轻尘颔首,这才起身,敛着垂落在地的衣袖,露一截粉藕一样腕子,手腕很细,骨节嶙峋的凸出来,一只金钏被骨节当着,上面的铃铛随着他斟酒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

黎酒斟了一盅武陵春,叶轻尘伸手去接,坐在她身旁的冯青霜忽然想到什么,懊恼的锤了下大腿,慌张的伸手来拦,叶轻尘奇怪的瞧着自己的副将,冯青霜抿着嘴,像是有点启齿一样,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将军,您没来过教坊司,这儿的敬酒,和咱们的敬酒不一样。”

叶轻尘狐疑的看她一眼,奇道:“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说着,她仍然伸出两只手去,去捧那一盅清酒。

黎酒却捏着酒盅,轻盈的将胳膊向上微微一抬,缀在他肩膀的轻纱垂落,在叶轻尘指尖轻轻流过,像水一样。

黎酒缓缓眨着眼睛,抬起酒盅,用手背挡着,将一盅酒含在嘴里。

叶轻尘一愣,指着银质的短嘴执壶问:“你...不是要敬我一杯吗?怎么自己喝起来了?”

黎酒嘴里含着酒,歪着头,杏仁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弯起来,月牙一样。

叶轻尘看得一阵恍惚,自以为是的明白过来,拿起执壶自顾自的倒了一盅,清透的酒浆倾泻出来,醇香满室,叶轻尘笃定道:“自己的酒得自己倒,是不是?”

黎酒闻言失笑,含着的一口酒险些呛进嗓子里,冯青霜觉得自家将军有点丢人,用手捂着脸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了。

黎酒抬手,用葱白的食指轻轻拢住叶轻尘执壶的手,叶轻尘一怔,彻底迷茫起来:“这也不对?那要...?”

“怎么办”三个字噎在喉咙里。

黎酒含着一口酒,伸手,攀上她的肩颈,抬腿,跨坐在她身上,只隔着一层纱,叶轻尘几乎能感觉到他透白肌肤之下,血脉的翕动。

黎酒闭着眼睛,只有浓黑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璀璨的烛光从他头顶落下,在他玉白的面颊上落下斑驳的碎影,黎酒抿了抿嘴,将自己湿润饱满的嘴唇覆上叶轻尘显得有些凉薄的薄唇,黎酒微微张嘴,将嘴里的酒浆渡过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叶轻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次。

否则,怎么会遇见如此荒谬之事?

黎酒环住她的脖颈,紧紧搂着她,张嘴,酒香四溢。

醇香的佳酿与如兰的气息尽数渡过来,叶轻尘呼吸一窒,霎时起身,将怀里的黎酒与身前的桌案,一块拂在地上。

黎酒用手肘撑着身体,狼狈的抬头,桌案上的酒水泼了他满身,他浑身被一层湿透了的纱裹着,张皇的扯着叶轻尘为她系上的大氅,左绌右支的遮挡着身体。

叶轻尘脸上浮上一层愠恼,将酒盅摔在地上,瓷盅应声而碎。

叶轻尘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些。

“你...成何体统!”

黎酒跪在地上,拾起地上的碎瓷片,锋利的碎瓷边缘割进他指尖细嫩的皮肉里,滚圆的血珠钻出来,顺着他纤纤的十指往下淌,黎酒仰起脸,凉薄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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