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药6(2 / 2)
叶轻尘重新做回椅子上,露出自己的伤口,看着黎酒问:“你不怕血?”
黎酒用指尖沾了冰凉的药油,轻轻在叶轻尘伤疤上推着:“将军的血是为大虞的臣民流的,为什么要怕?”
黎酒的动作轻柔温和,药油在他持续的动作下源源不断的渗进皮肉里来,化作一团火辣的热源,浸润着叶轻尘满身的伤痛,叶轻尘喟叹一声,抬眼问他:“还是你的手法好,比冯青霜那个半吊子大夫靠谱多了。”
黎酒手上不停,垂着眼小声道:“久病成医...伤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上药了。”
叶轻尘想到他后背上那一片伤,叹了口气,揉了揉他发顶,笑着安慰他:“放心罢,以后没人敢打你了。”
一豆暖黄的烛火跳动着,温和的光影落在黎酒素玉一样的面颊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愈发胜雪欺霜起来,他将嘴巴抿在一起,一抹胭脂红,软练一样,叶轻尘看得忽然心里一跳,佯装镇定的扭过了头。
黎酒得了叶轻尘的承诺,捧着满手的药油,眯着眼睛笑起来:“多谢将军。”
笑完,他忽然又想到自己那难堪的出身,又落寞的垂下了头,叶轻尘系上衣裳,看着他神情落寞,忍不住问:“刚才还笑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
黎酒紧抿着嘴,纠结着该不该坦白。
将军对自己很好,她...应当也能接受自己是黎氏罪臣黎闻莺之子吧?那她会不会相信自己说的,娘亲是被人栽赃构陷的,能不能帮自己洗雪冤屈?
可将军只是心地善良,又不是缺心眼儿,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对不共戴天的弑母之仇视而不见,听信一个教坊司倡伎的一面之词?
如今不说,固然瞒得过一时,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倒是东窗事发,将军又会如何看他?
快燃尽的烛火烧到烛芯,忽的发出清脆的“噼啪”一声,黎酒像受了惊吓一般,惶恐的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面颊来。
叶轻尘一怔,轻轻搭着他的手背想将他扶到榻上休息去,叶轻尘低下头,凑近了轻声问他:“可是背上的伤口疼?”
黎酒抿着嘴,缓缓摇了摇头,拉住叶轻尘的指尖,就势跪在了地上。
昏黄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斜斜的投在墙壁上,烛影摇晃,更显得他的影子凄怆可怜起来。
叶轻尘垂眸看着,伸手去扶,黎酒却避开她伸来的手,将额头叩在了地上。
叶轻尘被他吓了一跳,扶了他几次都无济于事,叶轻尘便看出端倪来了,于是缓缓坐到方才换药的黄梨木雕花圈椅上,从矮几上的瓷盘里捡了颗杏脯丢在嘴里缓解着嘴里的药味。
杏脯是冯青霜准备的,只是这时候她自视成熟稳重,不该吃这种小孩的零嘴,每每喝了药都是强忍着等药味散去,原本潮湿甘润的杏脯已经风化成杏干了,叶轻尘嚼着嘴里的杏肉,在心中感慨,到底还是年轻,不明白人生长苦的道理,若是十年后的自己,一定会万分珍惜这分毫的甘甜。
叶轻尘垂眸,静静看着跪在地上叩首的黎酒,叹了一口气,沉声问:“罢了,你既愿跪就跪着罢,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求将军?”她看着垂首不语的黎酒,有些无奈的揉着眉心“你不愿起来,可总得抬头说话罢?”
黎酒这才像得了恩赦一样抬起头,露一双水做的眼眸,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叶轻尘几乎要听不见。
“奴...”
叶轻尘打断他,纠正道:“我,别说奴,说我。”
黎酒一梗,咬了咬嘴唇,继续道:“我...我有一件要事隐瞒了将军,请,请将军责罚。”
叶轻尘一哂:“咱们二人不过初识,哪里算得上隐瞒了?”只是黎酒的面容实在惨白的不像话,让她不得不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着。
黎酒仿佛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说道:“我,我是三年前通虏叛国的案犯黎闻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