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急症8(1 / 2)
夜色沉寂的夜半,黎酒是被身侧叶轻尘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喘息声惊醒的。
叶轻尘勉力捂着唇齿,遮掩着汹涌溢出的血腥气。
黎酒惶急的将叶轻尘沉重的身子扶起来,从一边取了几个软枕来在她颈后垫高,叶轻尘面如金纸,单手攥着前胸,大口大口的喘着,黎酒张皇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轻拍着叶轻尘的脊背。
叶轻尘勉力压下咽喉中翻滚的血腥气,颤抖着伸出手,用指尖指了指床畔的那支夺目的金铃铛。
一根绸缎从铃铛上垂顺的垂下,正落在叶轻尘手边,黎酒也顾不得许多,抱着衣裳下摆从叶轻尘身上跨了过去,拽住那绸带后拉动了铃铛。
短促清脆的铃铛声霎时响彻了整个靖国公府。
不消片刻,早已陷入沉睡的靖国公府又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样子,仆役们丝毫不敢懈怠,抱着药罐的丫头们流水一样涌进了苍梧水榭,一言不发却心有灵犀一般将一碗一碗的汤药轻柔小心的喂给叶轻尘。
叶轻尘喝了药,却并不见好,甚至又换了个症状,不再急促的喘息而是捂着嘴昏天暗地的咳了起来。
叶轻尘咳出一口淤血,心道怎么就重生到这时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把鬼门关当成自家后花园一样,时不时就要下去转一圈。
冯青霜想来也是刚歇下不久,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粗粗挽住,睡眼惺忪的,眼下还泛着青黑,衣裳也未来得及穿戴整齐,只在里衣外面披了件裘衣就跑过来了。
冯青霜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来放到桌上,从旁边小丫头手里接过汤药来,一勺勺的喂给叶轻尘,冯青霜皱着眉,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帅的身体:“今日怎么发作的这么急?不过一会已经咳起来了,先把这药喝了,刀口千万别疼起来。”
冯青霜一边小心翼翼的喂着药,一边仔细想着这场急症的由头,冯青霜想到了什么,小声埋怨着自家主帅:“一定是在教坊司耗费了太多心神了,成王那么一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咱们就不该理她,怎么就得等到那么晚了?”
叶轻尘喝了药,总算是平复了一些,能够一边攀着黎酒的手臂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几句话了。
叶轻尘咳了几声,说道:“你瞧成王如今那烈火烹油的样子,她是嫡后凤君所出,背后又有琅琊王氏的支持,纵使是皇宫里的陛下,也要让她三分,咱们若是落了她的面子,日后还不知要怎么给咱们穿小鞋呢。”
冯青霜一梗,嘴硬起来:“那我就不穿鞋了!”
叶轻尘苦笑起来,又就着黎酒的手喝了一口药,轻声教训她:“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镇北军二十万的将士呢?她们也都不怕吗?”
叶轻尘一想到前世那场令镇北军精锐覆灭的蹊跷的山火,就追悔莫及——那时她早已被夺去军权赋闲在京,镇北军名义上归了成王辖制,实际上全靠冯青霜与季冷二人在背后勉力支撑。后来山匪为祸乡邻,镇北军奉成王命令进山剿匪,却被一场数九隆冬里骤然烧起来的熊熊山火困死在了深山老林里。
而在那之前,叶轻尘刚刚上了奏章,弹劾成王以权谋私,意图谋逆,乃大不敬。
然后,就是罗刹突袭叩关。
冯青霜与季冷无奈只能率镇北军残部匆忙迎战,力尽不敌,连丢数城,背着天下人的骂名,在镇北军大帐中自缢以谢天下。
冯青霜挨了她几声教训,这才不做声了,只默默的将滚烫的汤药喂给她,叶轻尘喝了药只好了不过片刻,便又觉得胸腹间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叶轻尘脸色煞白,捂着胸口苦笑——自己可是有好些年没有受过这种苦了。
黎酒忧心忡忡的擦去她前额细密的冷汗,抬头,忍不住问冯青霜道:“冯大人,将军不是已经喝过药了吗,怎么还发作的这么厉害。”
冯青霜叹了口气,看着叶轻尘逐渐失去血色的面颊,将搁在桌上的瓷瓶取了过来,倒出一丸药捏在手里,仔细观察着叶轻尘的态势。
冯青霜苦笑道:“之前的药是治新伤的,将军这是旧伤发作,那药管不了用的。”
叶轻尘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固然她经年习武,跌打损伤惯了,但这如同刀劈斧凿一样的痛楚还是太难忍了些,像是有人连皮带骨,将她的浑身的血肉一齐剜去了一样。
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
冯青霜神色犹疑,终究还是将手里的药丸递了过来,冯青霜似是心虚,低着头小声道:“将军若是实在受不住,就把孙道姑留下来的这药吃了罢。”
黎酒心中疑窦骤生,生了病受了伤,怎么不吃大夫的药,偏要吃这道姑的药?
叶轻尘昏昏沉沉的接过那丸药,正想往嘴里送,一股甜腻的异香扑面而来,忽然提醒了她这是什么东西。
叶轻尘动作一顿,她想起来了,这是木芙蓉丸,是个游方的道姑开给自己的秘方,止痛镇静的效果立竿见影,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东西,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