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明15(2 / 2)

......

出了三月,便是清明。

在如今的靖国公府,清明,甚至是比春节还要重要的日子。

——靖国公府里的人,往往找不到几个可以团聚的亲友,却有数不清的需要缅怀的故人。

靖国公府于开朝时发迹,先祖是陪□□打江山的二十四公候之一,在一场抵御外敌的战役中战死,□□感怀其忠义,特许配享西太庙,又命得道的道姑在京郊寻了块风水宝地,许做叶氏一族的祖坟,百年间叶氏始终勤谨忠心,并未有不臣之举,这□□御赐的陵墓,百年间也是香火不断。

三年孝期刚过,叶轻尘仍然保持着守孝时的习惯,凡事亲力亲为,只想要供奉到母父坟前的,具是自己这个做女儿的真心意。

府中上下只将扫墓祭祖需要用到的物什一应送到了苍梧水榭中,待叶轻尘自己准备完毕了,再交由管家送至西山陵园中去。

只是今日却不巧,叶轻尘昨夜吃多了寒凉生食,夜里刀口隐隐作痛,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宿,晨起又要去皇宫中应付皇帝依例的封赏,便只能将成摞的黄草纸都搁置在了苍梧水榭正堂中,待叶轻尘回府后再做思量。

冯青霜与季冷亦不在府中——随叶轻尘入京的五千镇北军驻扎在京郊大营中,策应驻京的羽林亲军戍卫京师,她们作为主帅的左膀右臂免不得是天生的劳碌命,京郊靖国公府两点一线来回跑,今日叶轻尘有公务在身走不开,这二人更是天不亮便骑着马出城去了。

黎酒就着窗畔熹微的明光从床榻上起身的时候,素日热闹熙攘的靖国公府简直冷寂的像是个人去楼口的荒院一般,他蹙着眉,揉着自己的手腕,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昨夜叶轻尘旧伤发作,他不想让她再吃那害人的木芙蓉丸,便照例把腕子递到了她嘴里,只是因为清明将近,靖国公府禁了烟火,叶轻尘连吃了三四日生冷寒食,一时间受了寒,夜间发作起来便格外厉害,只将黎酒腕间雪白的软肉都咬得血淋淋的。

叶轻尘直至天明时才堪堪入眠,黎酒便也点灯熬油的陪着她一同守到了四更天,腕间见骨的伤口也来不及医治,只是用冯青霜送来的金疮药处理了下,这小半宿过去,伤口不仅未见好转,甚至隐隐有了些流脓的迹象。

黎酒咬牙忍着疼,扶着门框走出耳房——自从被下了无名之毒,他就搬来了苍梧水榭与叶轻尘同住,他自然没那个胆子敢进正屋睡到叶轻尘榻上去,便只挑了间最小的耳房住着。

黎酒捂着自己腕上又开始渗血的纱布,想起叶轻尘曾说过若是需要,可以去她床头的斗柜里取药,她那里常备金疮药粉,用来止血再合适不过。

靖国公府的下人们不知道去了哪里,苍梧水榭正屋里也空落落的,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黎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耐不住那刻骨的疼痛,拖着孱弱疲倦的身体蹒跚进了内室,从叶轻尘榻边的黄花梨木斗柜里轻手轻脚的拿了份金疮粉来,在案几旁的矮凳上坐了,借着从窗棂中漏下来的几分天光,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拆了,蹙着眉,咬着牙,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厚厚的敷了一层药粉。

药粉沾上带血的皮肉,黎酒忍不住,紧皱着眉眼,小声叫出了声。

听了这一声轻呼,门外的脚步声应声而停,黎酒怕是靖国公府上掌事的管家,慌乱的将金疮粉放进袖中收好了,撑着案几迎了出去。

却是个从未见过的郎君,圆脸平眉,是个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了的长相,一身简朴青衫,从料子来看,他应当也是府上的下人,只是黎酒从未见过。

黎酒心中一惊,他从未见的下人,恐怕就只有那位尚在病中的叶若身边的下人了。

黎酒掩好自己腕间伤口,撩起耳侧乱发,垂眸婉约的笑起来,他自持客气,轻声问:“这是将军内室,素日都有管家把守,郎君还未通传,怎么就先进来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