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5(1 / 2)

踩在戌时末,顾悄紧赶慢赶,终于登上家里来接他下学的小马车。

小厮知更在学堂外侯了一下午,见到顾悄,照面功夫就给他塞了个已不大热的小手炉,口中絮叨着,“我的祖宗,夫人派人来催了五趟,还以为我把您弄丢了,怎么这个点才下学?”

原疏不好意思挠头,“对不住,是我耽搁琰之了。”

知更闻言,赶忙一揖到底,“见原家七爷安,这话小的可不敢受。”

入夜,风雪骤紧,严寒刺骨。

顾悄被知更撵上马车,立马就有大丫头琉璃替他脱下被风雪浸湿的大氅,换上烤得暖融融的小羊皮缎面轻袄子。

琉璃顺带还捉住顾悄冻成冰坨的手,要往怀里揣。

丫鬟捂手在古代实属寻常,但现代单身狗顾悄哪遭得住这个,他涨红着脸缩回手,假装很忙地将脱下的大氅递给知更,“去给原七披上,再找找看有没有蓑衣,拿一件给采桑防雪。”

三房不待见这位寄人篱下的表少,这会来接原疏散学的,只有一个瘦弱小厮。

那孩子唤采桑,稚嫩得很,提着个素娟布旧灯笼,举着一把过大的楠竹骨油纸伞,黝黑脸颊冻得通红,缩手缩脚跟个雪地里的红腹小山雀似的。

一主一仆,穿得都很单薄,甚至连个蓑衣都没有。

两厢这一对比,顾悄不由再次感叹原身的受宠程度。

小公子上学,不过是胡闹几日,顾母却专门为他定制了专用车马,车厢虽小,却备齐了全套取暖用具,甚至茶水点心应有尽有。

唯一不足的是,马车太小,并赶车位一起,只容得下三人,捎不上原疏主仆。

冬天黑得快,顾悄不放心,他又张罗着让知更将琉璃车灯取下,替了采桑手里惨淡淡、晃悠悠的纸灯笼。

琉璃也贴心,知道二人回去晚了三房必定不会留饭,手脚麻利地将车里点心装了,一并递给了那小厮。

她笑着调侃,“原七爷,读书这功夫,还须下在平时,你与少爷,这下知道临时抱佛脚有多惨了吧。”

“嗯,嗯。”顾悄深以为然,抱胸点头。

高高大大的少年嘿嘿傻笑,冷不丁蹦出一句,“琰之,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恩?哪里不一样了?”马车里顾悄心下一凛,心道难不成我帮个忙还ooc了吗?

“以前你挺好,但现在更好。”大约觉得这话有拍马嫌疑,原疏赧然,“就感觉摸得着了。”

这是个什么鬼说法?顾悄摇了摇头,与他道别,“不早了,赶紧回吧,你们路上小心。”

知更早已利索驾好车,闻言扬鞭催着小牡马,“我的爷欸,你也知道赶紧呀,再晚一点这路都要被雪埋起来了。”

夜色静谧,雪落簌簌声里,一声扬鞭格外清脆。

车轱辘深深浅浅轧过积雪,应景地发出吱嘎吱嘎的细响。

“琰之,咱们明日学里见!”少年声音爽朗,如春雪下萌动的春草,生气盎然。

顾悄闻声,撩开小窗帘子向后望去。

夜幕漆黑,昏黄马灯摇摇曳曳,细密的雪擦着光晕,斜斜飘落,衬得那对主仆分外萧索。

原疏却全然不在意,他使劲挥着手,深一脚浅一脚走得东倒西歪,笑得没心没肺。

像一只雪地里扑腾打滚的傻修勾。

顾悄突然想到高考倒计时百来天时,下自习那个大雪纷飞的自习晚上。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相似的笑脸,令顾悄无端心中起了一丝暖意。

顾悄到家的时候,已是人定时分。

万籁俱寂,唯有城东顾宅依然灯火通明,显然家里都在等顾悄下学,正厅主桌上还替他温着晚膳。菜不知热了几轮,远远就飘着油脂碳水的勾人香气。

顾悄一进门,就被厅里暖意熏得一个激灵。

他爹顾准正端坐在主位,见着他装腔作势轻咳一声,“竖子!还有没有规矩了?怎么贪玩到这样晚?”

退休阁老才堪堪花甲,却已经满头白发。他微微有些发福,但仍可见君子端方的气度。

不过这气度,在幺子面前通常都得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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