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1(2 / 2)
于是就这样在收银台前站了半晌,挡了大半的光。直到点钱的女人像是突然发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纸页划过碰撞的声音不再突兀,她抬起头,正对上宋晚不知所措的目光。
她一头雾水地跟这古怪女人对视半晌,小腿发抖纯粹是因为淋了雨,裙子贴在腿上泛了冷意。她本就体虚,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准是嘴唇乌紫,发梢还往木地板上滴着水。木地板也不是什么好料子,边缘被水泡得翘了皮。
“活人?”沉默对视半晌,对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宋晚折腾一大晚,已经基本丧失思考能力了,她怀疑自己被雨水裹了这么久可能有点低烧。心说这女人长得有点眼熟,她一只手拧衣角拧了半天,脚边都积出一滩小水洼了,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宗教学系的祁空嘛!
宗教学系的宿舍楼就在她们中文系隔壁,上大学这么多天,就算没什么重合的课,每天上下课来来往往,也大抵见过几面有个印象。
更何况祁空还一直活在人文学院的传言之中。
宋晚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可能人这一辈子被问是不是活人的机会总是很少的,想必能够在雷雨交加的深夜独身一人冷静回答出这个问题的人也不会太多。
然而祁空哪儿知道她这么多心思,这厢寻思着她没答话,放下手中现金,锁上柜台,又抬头瞧了她一眼。起身往门口走,把玻璃门关得紧了些,确认一丝风也漏不进来,嘴里嘀咕着:“不应该啊。”
不应该是什么意思?
敢情您是死人咯?
她借着这个视角,似是往屋里看了一眼。宋晚顺着她的视线,从她身上滴下的雨水一路蜿蜒,弄湿了地板。
她急忙道:“不好意思啊,外面雨大,我又没带伞。我去拿抹布帮你……”
祁空已经收回视线,一手取了桌上的咖啡来,仰头饮尽:“不用了。”
“那我买把伞就走……”
祁空再次打断了她:“店里的伞不卖。”
宋晚盯着屋角靠着的几把长柄黑伞,又没能接得上话。
不卖你摆出来干嘛?
搁这儿下雨天好膈应人吗?
“姑娘,不是,同学,”祁空捏着勺子拨弄杯子里的咖啡渣,又把它放回桌上,“我这店开得偏僻,有些东西只卖给有缘人,我看你今天刚好到这儿就挺有缘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可能见过我几次,我是祁空,宗教学系的,就住在你们宿舍楼旁边,”祁空在货架上翻翻找找,摸出一个年代久远的龟壳来,抽了张纸巾擦净上面的灰,“不如我给同学你算一卦吧。”
宋晚怀疑这东西是古董,本想拒绝,但却不知为何将身子凑了过去。
祁空似笑非笑,也没说这卦怎么算。反倒是宋晚的头发还在滴水,发梢划过龟壳上晦涩难懂的纹路。
她依稀看见龟壳上有字,但灯光昏暗看不真切。水渍晕开的地方像是有金色的符号闪过,宋晚中文系出身,倒是认得些古文字,方向细看时,祁空却已经将龟壳收了起来。
“上面的水渍还没擦……”
“无……没事,”祁空收了龟壳,又从衣兜里摸出两枚铜钱,随手往半空一抛。
这人随身带铜钱?
铜钱落在桌面,相撞发出叮啷一声脆响。宋晚看不懂卦象,却觉得这铜钱假得不行,分明是金属,却有种温玉的光润感。
祁空再次收回铜钱揣进衣兜,幽幽开口道:“你最近命犯桃花啊。”
有病吧?
简直没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了,宋晚想。大雨夜鬼打墙,狼狈闯入陌生的杂货铺,忍着湿透的衣服站在这里看不相熟的同学表演算卦,算完还说自己命犯桃花。
真桃花也好,假桃花也罢,这么晚了学校的热水供应也停了,宋晚只想赶紧回宿舍换了衣服睡觉。
祁空弯腰,从柜台的角落里拾了一把黑伞,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看她。
“走吧。”
伞骨张开的瞬间,雨珠向四面八方迸溅。
“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