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镇(出版书)_分节阅读_第20节(1 / 2)
纪寒灯笑得明媚至极:“所以,余馥能跟你一起做的事,为什么我不可以呢,姐?”
许茕茕脑中一团糨糊,一时没想好怎么反驳。当她平复下心情后,纪寒灯早已躺在她身旁,与她盖上了同一块毯子。
她侧头打量着纪寒灯的睡颜,这是他成为她弟弟的第十三年,从一开始的排斥戒备、无奈妥协,到渐生牵绊、形影不离,再到父母离世后的相依相偎、不分彼此,在漫长的岁月里,她早已把他看作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
可现在,这个人忽然变得陌生无比。
刘月母子死于昨天凌晨,而纪寒灯昨天上午之前都待在寇木镇。
她要如何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许茕茕伸手抚上纪寒灯的脸,冰凉的指尖仍在发着抖,她多想同往常一样,拧着眉厉声质问他,却又惧怕听到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答案。
她什么都不敢问。
纪寒灯缓缓睁开眼,低声问:“怎么了?”
许茕茕轻轻摇头。
纪寒灯靠了过去,将她箍进怀里,嗓音有些沉:“身上怎么这么凉?很冷吗?”
许茕茕还是摇头。
纪寒灯贴紧许茕茕,掌心轻柔地抚过她的肩膀、后背、腰间,将自己身上的热源传递给她,修长的双臂箍住她,彼此之间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
静谧的老屋里,只有两人低低的呼吸声。
每呼吸一下,许茕茕起伏的胸脯都会与纪寒灯贴得更紧,薄薄的衣物起不到任何隔离作用,仿佛连他心脏的震颤都能清晰感受到。
“姐。”
纪寒灯温热的唇近在咫尺,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浓烈的渴求。
他在试图向她渴求什么。
最近许茕茕长了点肉,身上每一处都是软的。纪寒灯融化在这片柔软里,喉咙干涩无比。
呼吸渐渐化为难耐的低喘。
见许茕茕没有说话,纪寒灯轻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鼻息贴向她的颈窝,哑声重复:“姐。”
想让她理理他,想让她回应他。
“干什么?”
许茕茕终于出声,等他的下一句。
空气又安静下来。
纪寒灯并没有说出下一句,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句应该是什么,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渴望什么,乞求什么。
最终,他合上眼,双手环住她的腰,脑袋渐渐下移,枕在了她胸口,像个依偎在大人怀里的孩子。
带着热度的呼吸透过衣服落在她胸脯上。
若在平时,许茕茕会立刻反应过来这样的姿势太过越界和不妥,可此刻她满脑子只有刘月母子之死,对于纪寒灯的触碰,她体会不到一丝亲昵,只觉得陌生,凄凉,无望。
她甚至在想,他会不会只是在伪装而已?或许他知道她看见了那张车票,所以故意在今晚这么亲近她,试图干扰她的思绪,诱导她打消怀疑?
纪寒灯。这个正紧紧拥抱着她的纪寒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刘月母子,还以为他根本不清楚、也不在乎他们的存在。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难不成,杀掉刘月母子,就是他帮她完成的心愿?
许茕茕为自己产生如此病态的念头感到脊背发凉,更可怕的是,纪寒灯说不定真是这么想的。
当年在麦当劳,她嘲笑他小小年纪能帮她实现什么心愿,却不知他从那时就已经开始制订杀人计划。
她恨极了杀害父母的凶手,连带着也恨凶手的家人,可当他们真的死了,被烧成焦炭,化为浓烟,她却只觉得悲凉。
陈姐说,刘月每天都会翻菜市场的垃圾桶,挑捡出一些还没烂透的蔬果,拿回家吃。
陈姐还说,江岭一放学就会去帮刘月摆摊干活,身上的衣服总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
母子俩的生活,也是许茕茕再熟悉不过的日常。
如蝼蚁,如尘埃。
在年少无知时,许茕茕还没有经历过世间疾苦,天真地教给纪寒灯,对待有些人就该以暴制暴,于是,他真的举起屠刀,挥向了所谓的仇人。
可是,刘月母子只是背负着“杀人犯家属”这层枷锁的可怜人。
和许茕茕、纪寒灯一样,在底层之中,艰难求生。
她不是不想找他们追回四十万,只是他们那般穷困,光是活下去都用尽了全力,还背负那么多债务,已经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许茕茕并不同情他们,他们惨,她更惨,她一度希望他们越惨越好,最好惨上一辈子,让地狱里那个杀人犯瞧一瞧自己妻儿的惨状,去忏悔,去反省,这就是杀害许江和赵静文的下场。
可那不代表她想让他们死。
尤其是,死在纪寒灯手上。
她想起三年前纪寒灯在车里死死掐住纪晖的场景,那时她以为自己及时阻止了少年的堕落,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坠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