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铁槛寺220(2 / 2)
李惟俭乐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那兄弟须得好生磨砺一番。嗯,不急,先当一年门子再说。”
吴海平不好再说旁的,又心疼自家兄弟,只盼着妹妹琇莹赶紧回来,这枕边风总比自己说话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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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李惟俭惫懒半日,下晌方才动身前往荣国府。王熙凤果然忙得不可开交,李惟俭在府中停留两个时辰,不过匆匆与其见了一面儿,便见凤姐儿前呼后拥、走路带风,一双三角凤眸里满是颐指气使的神采!
李惟俭不由得暗忖,也就是此时礼法不许,换做他前世,只怕凤姐儿定然是个叱咤商海的女强人!
奈何错生了时候儿,这会子也唯有借着秦可卿的丧事享受一把大权在握的快感。
李惟俭去看望了二姑娘迎春,果然如傅秋芳所说,刻下早已大愈,也不见如何咳嗽,不过是说话略略带了鼻音。
又去瞧过了方才睡醒的贾母,老太太瞧着精神头还好,言谈虽热络依旧,李惟俭却敏锐察觉到贾母好似有些欲言又止。他心下纳罕,老太太莫非是催问自己与二姑娘的事儿?
可既然不曾开口,李惟俭便故作不知。因着宁国府治丧,因是李惟俭也不多停留,临近申时便回返自家。
此后匆匆几日,李惟俭寻了个机会与曹允升等东家透了风声,只道内府循旧例,约莫冬月里便会在股子交易所放出铁务股子来。
李惟俭操办铁务可不是画大饼,实打实的八万斤生铁日产量摆在那儿,自是引得一众财主趋之若鹜。
他本道这回忠勇王不在,圣人总要召见一番吧?奈何始终不得宫中传见。李惟俭不由得腹诽,许是朝政棘手,准噶尔始终避战收缩,每日家钱粮流水一般发往西宁,好在有此前的水泥务攫取了上千万银钱,不然这会子政和帝更是焦头烂额;又许是圣人已经麻木了?实在不知如何封赏他李惟俭?
他腹诽之际,政和帝果然正头疼不已。江南梅雨九月就过了,其余各地且不说,苏州府治太湖有奇效,这般寻常年份,昆山竟然收上来税赋了!
那可是叫花昆山啊,每年朝廷不搭进去十几万银子都要烧高香,如今却破天荒的头一回纳了税赋!
这也就罢了,那庄有恭旁的不理,一门心思的治理太湖、河道,修过了昆山,又在苏州各县修,累计修了河道、石塘、湖塘近四百里。不但没亏本,反倒没少赚银子!
苏州府这般治湖、河,圩田发卖,往复循环不断,引得河道衙门咄咄称奇,河道总督连连上表,请朝廷调庄有恭到河道衙门治理黄淮。顺带着请求圣人派遣李惟俭于黄淮之间操办水泥务。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苏州府治水大有成效,知府庄有恭、巡抚王澍焕自是上表为李惟俭表功。
政和帝不禁暗自思忖,说不得那闹腾了整个大明的黄淮之乱,会因着李惟俭那不起眼的水泥务给彻底治理了。
有功自然要赏,奈何李惟俭才多大?官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升了,那爵位先前提了一级,如今可是一等男,再往上就是子爵……略略盘算,单单是治水之功,这子爵就挡不住。
最让人烦心的是,偏生李惟俭此子不缺银子……这叫政和帝如何封赏?琢磨了两日,政和帝干脆将此事暂且压下,只待北山三十三姓的兵马到了京师,赶紧打发李惟俭走一趟青海,其后顺理成章封伯,免得腹诽他这个圣人小气。
却说这一日乃是宁国府发引之日,李惟俭天没亮便起身往宁国府赶。到得地方,天色不过微明,便见宁国府正门大开,灯明火彩、客送官迎,往来不断。
李惟俭今时不同往日,贾珍亲自迎了,略略寒暄,又亲自送其进了内中。李惟俭到得偏厅里与贾赦、贾政略略饮了会子茶水,便有仆役提醒吉时已到。
三人紧忙出来,便见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一应执事陈设,皆为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
宝珠自行未嫁女之礼外,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李惟俭留心观量,那宝珠哭得撕心裂肺,任凭婆子上前搀扶也不起身,直到贾珍过来劝慰,这才惶恐着顺势而起。
除此之外,依旧不见尤氏踪影,这后头还是王熙凤在打理。
李惟俭心下纳罕,不过是寻常胃病,小两个月光景还没好?还是这内中另有隐情?
寻思间,贾赦提醒一声,几人赶忙与送殡的宾客招呼。
那官面儿上的宾客极多: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
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
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
女眷算来,亦共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吉时不可耽搁,大老爷贾赦还要寻李惟俭说话儿,转身却见李惟俭早早儿的上了自己马车。大老爷无奈,只得返身去了自家轿子。
送殡人等浩浩荡荡,朝着城外行去。走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祭棚,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祭棚。
早有宁国府管事儿的瞧见了,连忙回去报与贾珍,贾珍赶忙命前面驻扎,与贾赦、贾政赶忙迎将上去。
李惟俭因乘的是马车,是以缀在后头,干脆就没现身,只挑开帘栊遥遥观量着。他心下暗忖,宁国府这般铺张也就罢了,偏生四个异姓王还极给脸子……莫非是察觉王子腾不断割贾家的血肉,这才如此示威?
呵,也不知这主意是谁人想的,简直愚蠢透顶!来日贾家若被抄家,定有今日之因!
这四王八公里,余者皆降等袭爵,唯独北静王水溶,世袭罔替的郡王,堪称铁帽子。
此人先祖可溯至前明天启年间进士水佳胤,其庶子远游陕地,偏生被李过的队伍裹挟了。因着其读书识字,又极有谋略,为李过所信重,遂收为义子。
待李过功成名就,临死之前这才让其先祖改回原本姓氏,赐郡王爵,准其世袭罔替。这可是大顺独一份,便是皇室亲王传承下来也要降等,偏生这水家一脉世袭罔替。
李惟俭见那水溶年岁不过二十多,心下暗忖,这位北静王怕是铁帽子王当腻了,想要找死啊。
停顿盏茶光景,送殡队伍继续前行。自阜成门出来,一路奔着铁槛寺而去。行了两个时辰光景,复又停下。随即两骑飞奔而来,传下王熙凤言语,说在此处歇歇再走。因是队伍转向北,朝着一处庄子行去。
李惟俭自车架中下来,方才入得庄子,便有婆子上前道:“四爷尽管在庄子里打尖儿,四下的闲汉都赶了出去,就剩下些村姑、村妇的,也不打紧。”
李惟俭笑着应下,留了丁家兄弟在庄外等候,自己踱步入内,寻了茅厕解手。常言道仓禀实而知礼节,村姑、村妇每日劳作不过果腹,大字不识得几个,又哪里会学大户人家中的姑娘那般守礼?
李惟俭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一身衣裳、款段自是惹得村姑、村妇追看不已。李惟俭面无异色,从容而行,须臾到得茅堂前,忽而便自内中跑出来几人。却是宝玉、秦钟与一干小厮。
眼见这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李惟俭心下怪异……早前听闻这位可是吐了血啊,怎么出殡时反倒浑不在意了?
“宝兄弟这是去哪儿?”
“俭四哥?”那秦钟见了生人好似姑娘家一般腼腆,宝玉便道:“姐姐要更衣,打发我们出来耍顽。”
李惟俭赶忙驻足,嘱咐道:“莫要走远了,过会子还要赶路呢。”
宝玉心下不喜说教,含糊应了,随即扯着秦钟就跑。
李惟俭停在茅堂前负手踱步,须臾便有丫鬟出来,笑着说道:“奶奶请四爷进去歇歇呢。”
李惟俭应下,随着丫鬟入内,便见凤姐儿端坐了,正饮着香茗。见李惟俭入内,紧忙笑着起身相迎。
“俭兄弟,快坐下歇歇,吃一杯茶水。”
待李惟俭落座,王熙凤便道:“这些时日实在繁杂,原想着俭兄弟回来,总要寻俭兄弟说说话儿,却一时间不得空。”
“可是那暖棚营生的事儿?”
“可不正是!”凤姐儿发愁道:“我这一时照看不过来,那劳什子阿猫阿狗的都来占便宜。罢了,这都是小事儿。”顿了顿,她道:“此番须得停灵三日,俭兄弟也知,珍大哥、蓉哥儿乱了方寸,大老爷与老爷又是万事不管。这里头我还能看顾着,外头若有什么事儿,总要有人帮衬着……正好要与俭兄弟说说那营生,俭兄弟若是得闲,不若一道儿多待几日?”
李惟俭略略沉吟,颔首道:“这是应有之意,这外间的事儿,二嫂子尽管吩咐就是。”
王熙凤笑道:“俭兄弟这话儿说的,有商有量就是了,我哪儿敢吩咐李财神啊?咯咯……”
正待此时,丫鬟入内禀报,说又有内眷要来此处更衣解手。李惟俭不好多待,紧忙起身避开。
出得茅堂,隐约听见东面儿小院儿传来说话声儿,方才凑近两步,就听一婆子喝道:“二丫头,快过来!”
搭眼便见一村姑急匆匆跑出来,其后宝玉、秦钟也从屋里行了出来,那宝玉看着村姑满脸怅然,竟痴将起来。
李惟俭这才恍然,是了,宝玉这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当日贾母、王夫人撵走俩丫鬟,宝玉也闹腾了两日,过后儿还不是该吃胭脂痴胭脂,该与丫鬟耍顽就耍顽?
其人心中,只是惋惜一切美好事物的逝去,并不耽于一物。
正寻思间,遥遥有人招呼,抬眼便见大姐姐李纨领着丫鬟行了过来。李惟俭紧忙凑过去,与李纨说了一会子话,只道先生已然去请了,过些时日便接兰哥儿到家中好生教养。
此时人多眼杂,因是姐弟二人不过寥寥说了会子话,便各自散去。待一众人等出得庄子,李惟俭便见宝玉痴痴盯着一抱着孩童的村姑,瞧那意思恨不得跳下车来与那村姑厮守终生一般。
李惟俭暗自嗤笑,遥想来日赐婚旨意下达,也不知宝玉会闹腾几日,随后便如现在这般转了心思。
重新上路,一行人等快行追上大殡队伍,早有前面法鼓金铙、幢幡宝盖,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
不片刻,到入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宝珠理里寝室相伴。
外面李惟俭随着贾珍款待一应亲友,也有扰饭的,也有不吃饭而辞的,一应谢过乏,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至未末时分方散尽了。
里面的女眷,皆是凤姐张罗接待,先从显官诰命散起,也到晌午大错时方散尽了。
只有几个亲戚是至近的,等做过三日安灵道场方去。李惟俭方才送过一行人等,转头就见宝玉扑在王夫人怀中求告,只道要留在此间。
李惟俭顿时停步,蹙眉暗暗寻思,好似这电视剧里有铁槛寺这一段?什么情形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