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 / 2)
方依土脸色沉了又沉,逼近两步,若不是顾及自己身负重任,早就拔刀了。心说和尚这种东西果然讨厌,比朝堂上那些不着四六钻进钱眼里的废物还讨厌,因为一般没借口杀掉。
她嘶哑的声音带着冷冷的威胁,道:“和尚,某是来传旨的,不是来和你打机锋耍贫嘴的。”
现在的情形是,在一座透着清净的山峰上,一个一看就是好和尚的胖和尚,被一个一看就是女将军、满身凶煞气息的人怒视着。
“施主莫急,吾早已说过了,只要施主答出吾所提出的问题,吾就请施主去见如来。”
“某答不出来又如何。”方依土不是答不出来,而是这问题让她觉得难堪。
什么叫累不累?一个人如果做的事自己喜欢的事,怎么会觉得累?承认累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自己喜欢的。一个人做的事如果合乎本心,合乎大义,又怎么会觉得累?如果承认累了,就等于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合乎本心,不合乎大义。
一件事既不合乎本心,又不合乎大义,更不是自己喜欢的……那又为什么要往下做?
难道仅仅是为了面子么?
是为了弟兄、好友和百姓,如果这些人的死不是真的死了,这些人所面临的危险也不会真的威胁到生命。
方依土除了一声深深的叹息之外,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如同那时候,自己追名逐利的前半生,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杀了杀母仇人,给母亲洗清罪名。其中有多少险难,有多少艰难困苦,一路行来何等不易,日日夜夜不得安稳,殚精竭虑的为了一个目的闯下去。
不懂江湖世故,为了给母亲复仇学了,不懂繁琐礼节,为了不让人说母亲教女无方学了,不懂兵法谋略,为了胜利为了赢也得咬着牙去学。江湖危险,边疆杀机,都比不上朝堂上的步步艰难。
捧起皇帝的从龙之功何等不易,为了借助明君之名为母亲翻案就先得让他坐稳皇位还得有个明君之名,要让母亲被翻案之后在自己身后不被人抹杀就得有权有势有名,方党一步步的扩展开,又得顾忌着弟兄袍泽的情谊,又得选拔真正于国于民有用的人才,又得和朝堂上的沉珂故旧争抢官位。
自己这一生,在母亲死前尚可以流泪,母亲死后,有泪只能往心里流,只当是男儿流血不流泪。打碎牙咽进肚子里,也得给自己博个好名声,免得连累了母亲被人说教女无方。
可是母亲并没有死,她变成了一个男子,她亲手砍下了她仇人的头,她活的依然十分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