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07(1 / 2)
“你会算数吗?哪里学的?”
“天桥后有个私塾,我爬墙头听的。”
“怪不得,”金相绝像是被他提醒了,“你说的那个私塾我知道,苑家那位小少爷也在里面读书,我见他进去过。”
司七点点头,不说话了。
队伍排到了,他们掏空钱包,买了四张火车票。还剩一点钱,金相绝去街头的摊位买了一份水饺,带回寺里给妈和弟弟。四个人过了个迟到的除夕,过了十五,他们就能去上海了。
离开北平的前一晚,司七最后见的人是小承。他不想欠任何人的,还给他一兜冰糖。小承问他钱哪来的,他没说。说话的时候金相绝在后面等他,小承望了她一眼,司七也转过身,看见她发髻上插着戏班子的簪子。
师父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妈和弟弟都安顿好了,金相绝和司七下车买路上的吃的。十五过后就是开箱,师父发现东西被偷,硬说是有内鬼,拉出徒弟站成一排打。小承被打得扛不住,想起金相绝发髻上的簪子,把司七今早坐火车的事也招了。
他们隔着老远就喊他的名字,要打要杀。金相绝先听见,拉起他的手就往车上跑。他分明瘸着,被她握住手,跑得竟然那么快。火车在鸣笛了,车要开了,她大步跃上车厢,回身将他也拉了上去。
车门不关,她手撑在车门上探头往外看。车速加快,“咣当咣当”碾压铁轨,师父的叫骂声逼近又被甩远。司七拽着金相绝怕她摔下去,她却朝他们招招手,大声说:“你们追不到了!”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车轮碾在铁轨上,此后经年,夜夜入梦。
【1932年,上海】
1932年的春天,金相绝和司七到来了上海,舅舅收留了他们,“他们”里不包括司七。
时局艰难,战从北起,都是苟全一条性命,顾不上没有血缘的陌生人。金相绝求了舅舅好久,他终于答应帮司七找份差事。他腿脚不好,找了很久,最后被送进一家钟表店里做学徒,是门饿不死人的手艺。
旧时学徒,三年期满才正式发工钱,白日除了学工,还要给师父预备吃的和洗脸水,打扫店里,又要帮师娘打点家务。学徒每个月能拿两元月规钱用来洗澡剪头,师父嫌他腿脚不便,连这两元也要克扣。后来司七干脆便不剪头了,头发留长一些,碎发散落鬓边,长些的在脑后松垮扎起,像狼凌乱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