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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门儿扯得极大,惹得房内一圈编修都将脑袋从书堆里拔起来,望着薛瑄哄堂大笑。
“……又是那位云姑娘吧?”
“可不!这个月来第三回了!”
薛瑄脸色涨得通红,霍地站起身来,向李时居撂下一句:“我去去就回!”
然后微挺了挺胸膛,重整一下精神,顺着游廊往院门处跑去。
大概是因为走得太匆忙,薛瑄没有发现,李时居的神色比他自己还要慌张。
“我……我也先行一步。”她躬身朝看够了热闹的编修们行了一礼,然后抱起书箱,自后门出了翰林院。
虽然很好奇薛瑄和云瑶的感情进展,但是李时居实在怕这张脸被云瑶认出来,于是干脆绕道而行,连国子监都没去,径自回到侯爵府。
好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下雨,她顺便点开帝师系统,看了眼任务进度。
这位同志自从上回拒绝她的威逼利诱之后,每回出现说话都愈发阴阳怪气,现在更不太爱搭理人了。
系统半死不活地嚷了声:“你阶段性地完成了【主线任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你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足够未来三年的国子监束脩,请领取你的奖励!”
“谢谢你哦,阿统。”李时居满意地点下领取任务——
系统哆嗦了一声,才道:“你已获得技能,笔走龙蛇,初级,技能限制程度,较大。”
在系统里又逛了一会,李时居发现并没有弹出新的主线任务,再加上她已经“阶段性”地完成了改变公主命运那个支线任务,现在出现在任务栏里的,就只剩下找回哥哥,振兴李家了。
合欢香三个大字跌入眼帘,李时居自嘲般摇摇头。
用不上!完全用不上这个可笑的东西。
不过既然已和陈定川说好,她决定,还是得去弄个明白。
万一以后碰见某个如珠如玉的俊俏后生,来一段浓情蜜意的甜宠情节,倒也不失为苦逼科举生涯的一种调剂。
她抬手挡住冒着傻气的唇角,顺顺溜溜地看了一路从前不曾留意的京城秋日风光。
回到侯爵府,难得天还敞亮着,于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香香澡,陪云氏一起用了顿晚膳,顺便将近期进展向云氏汇报一番。
云氏一开始同意李时居换上男装入国子监考科举时,多半是巧舌如簧的作用,事后想想,看着女儿早出晚归,忙到瘦了一大圈,也有后悔的时候。
只不过,她从不是那种古板的主母,身为侯爵夫人,自然眼界比寻常人开阔。
女儿入国子监这几个月,变化她都看在眼中——全然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软弱单纯的大小姐了。
云氏拉过李时居的手,柔声道:“国子监里都是儿郎,你再怎么便宜行事,也别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千万……千万要保护好……”
“您放心吧!”李时居忙打断娘亲的唠叨,“我这不是连斋舍都没敢住,每天往侯爵府来回嘛!再说我现在可是三殿下门生,是这一批学子里的风云人物,没人敢近我身的。”
云氏展眉说那便好,“跟着三殿下,我是极为放心的。”
李时居觉得眼下是个好机会,可以提一嘴买小院子的事,便用带了点撒娇意味的语气,恳求云氏道:“娘,您看我每天来回多辛苦啊,我在仁寿坊隆福寺街看中了一间小院子,离国子监和侯爵府都不算遥远,要是我把那个院子租下来,往后每日便能多睡半个时辰了。”
云氏很惊讶,“你要搬出去?”
李时居说是,她正打算把肚子里准备好的话掏出来解释,却见云氏静静望着她,然后忽地抬起了一只手——
第30章 机会(一更)
李时居下意识闪躲一寸, 却见云氏将腕上的翡翠镯子褪下来,交到李时居手心。
“娘,您这是做什么?”李时居望着那个沉甸甸冰凉凉的事物。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 这是外祖母给云氏的陪嫁, 在云家已经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先前家中出事,她和云氏都没动过卖掉它换银子的念头。
“……我知道, 你在外头声称是李家的远方族亲, 如果一直住在侯爵府, 迟早会被人察觉出不对来。”云氏抬眸问她,“上回中秋节三殿下来访,你便是故意躲着他的吧?”
李时居将镯子塞回她手中, 软声道:“嗯……”
“所以娘不反对。”云氏朝她温柔一笑, “娘年轻的时候, 也曾有鸿鹄之志……那时你舅舅考入南都书院, 娘总觉得, 如果能换上男装走进考场,娘一定不比他考得差!”
李时居眼眸微微颤动。
“收下吧。”云氏拉过她搁在膝头的左手,将澜衫的大袖子摞起, 露出一截臂腕。
歆羡地看了眼那年轻人独有的莹洁白皙, 云氏手指灵巧一动,纯正均匀的一抹翠绿,便停在了李时居的皓腕上。
“就算是要做男装打扮, 戴不上, 你也要收在身边……娘是不担心你的, 可是不能日日在你身边照应,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好拿去换点银子用。”
“我不缺钱了, ”李时居吸了吸鼻子,“三殿下让我在翰林院整理书册,每月足有二两现银,加上国子监给的膏火钱,一个月三两,已经比先前宽裕多了。”
云氏叹了口气。
从前的侯府小姐一个月零花的月俸便有八两,这三两甚至不到从前的一半。
但是看着女儿掰着手指盘算如何分配这笔薪酬时,那眼中闪闪发光的模样,实在叫她心生欣慰。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既然获得了云氏的首肯,没过几日,李时居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仁福坊探听小院的情况。
看门大爷还是那副将蒲扇摇得虎虎生风的模样,但神情却很替她惋惜。
“小公子每日从这儿路过,都要往院中打量几眼,定然很想租了它,只可惜手上周转不来,是不是?”大爷翘着二郎腿,草编的鞋履耷拉在脚尖,一晃一晃的,“只是可惜……可惜了啊!”
“怎么可惜了?”李时居巴巴地蹲下来,接过蒲扇替大爷扇风。
大爷看她识趣,很给面子地说出了个中隐情,“你道这院子的东家是谁?江南道监察御史廖元嘉廖大人!”
监察御史是正七品,又是江南道的地方官。
李时居表示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大爷“啧”了一声,指着她道:“好歹是个监生,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江南有篇……什么什么议,都说是妖书,你知道吧?”
这事都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李时居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爷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又道:“据说那那篇叫什么什么议的跋文,就是咱们这位廖大人所写!咱们圣上多英明的人啊,早就抓着他把柄了,倘若此事属实,廖御史项上人头铁定保不住,但咱们大邾向来不株连九族,他家中正室小妾都要讨生活,少不得抓紧时间卖一卖家业,好换些银钱,万一儿子争气,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嘛!”
李时居听在耳中,神色越来越肃然。
这廖元嘉,当真是就是《忧危竑议》的作者吗?
既然已经找到妖书案的始作俑者,那么李时维为何还在江南,迟迟未归呢?
按下心头困惑,她手上摇得更起劲了些,“您帮我同廖大人说一说吧!我下月中旬就把租金交来……若是他执意要卖,那新东家面前,劳烦您替我美言几句,左不过都是要租出去的,像我这样的国子监生,人品端正,更不会惹是生非,是最好的租客人选了!”
到底是初秋时节,风儿凉飕飕的,大爷一把夺过蒲扇,“行了行了,看在你诚心的份儿上,我会帮你说话的。”
李时居站起身,朝大爷拱了拱手,然后脚步沉重地往国子监去。
尽人事听天命吧,要是租不到这间院子——
那就换一个院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