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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居被噎住了,她知道蔺文柏心性谨慎,但明哲保身成这样,真是对不住霍宜年的一腔赤诚。
但另一方面,他敢于将自己内心的阴暗悉数剖出,也算自私得坦率直白。
眼前忽然金光一闪,李时居忙背过身去,趁着蔺文柏还在抹眼泪,飞快看了眼面板。
不过帝师系统并没有给她颁发新的任务,而是原先的阶段性奖励技能“斗酒诗百篇”后面变成了“永久性”三个字。
李时居将系统收起,她明白,这表明陈音华和薛瑄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公主的命运离开既定的悲剧,或许是件好事,不过这会不会意味着,陈音华永远见不到薛瑄,她也永远不会回到京城呢?
李时居心中升起一股惶恐和伤感,可她现在无能为力,只能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金色銮驾,祈求陈音华此去平安,早日实现理想,然后和霍宜年过上平静祥和的日子。
等安慰完了蔺文柏,侍卫们也把路边的黄幔收起来了,她心事重重地往仁福坊走,恰好在川庐别业门口撞见怀抱一大摞题本的薛瑄。
“薛兄!好久没见了!”李时居脸色明朗不少,想到此人再也不会让公主伤心难过,连带着那风流倜傥的模样都看顺眼了。
“时居贤弟!”薛瑄一身官袍,温文尔雅地腾出手来拱了拱,他在这些礼节上竭力模仿陈定川的优雅仪态,十足地养眼好看。
“我昨日在宫中看见时维兄了。”薛瑄道,“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李时居时刻牢记人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想来表兄这一年过得很艰辛。”
薛瑄感叹:“是啊,我也没能跟时维兄说上几句话,他便急匆匆走了,听闻他如今对兵法很感兴趣,这倒也是,无论哪一位殿下荣登大宝,必然会极力拉拢能带兵打仗的臣子。”
李时居笑道:“是这个道理,薛兄是刚见完三殿下吗?”
薛瑄说是,然后自得地笑了笑,“兄长不才,昨日升任礼部员外郎,陛下令我协助三殿下,料理这两年的乡试和会试,往后常在川庐别业和国子监走动,会经常与时居贤弟相见的。”
“恭喜恭喜!”李时居连忙拱手道贺,“薛兄连升三级,又被陛下委以重任,何等风光!”
薛瑄摆手,“运气好罢了,这些日子陛下心头不畅快,翰林院让我去记录起居注,我不过是恰好没做什么碍眼的事,便得了这个赏赐。”
他说得轻巧,李时居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翰林院那帮老学究的故意坑害,不过没人料到薛瑄自带男主光环,能反败为胜,扭转局势,不仅没吃挂落,反而颇得青睐,顺顺利利地升官去了礼部,再不用困在翰林院中勾心斗角了。
眼下他八成还在搜寻当年漠北军火案的证据,为他的父母报仇吧。
李时居自忖没有薛瑄光环大,再加上有帝师系统布置的任务,并不像那么快掺合到这桩案子里来。
不过现在的薛瑄每日进宫,穿行六部之间,必然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
她试探着问:“在两位殿下之间夹着尾巴做人,薛兄不容易吧?”
一提起这个,薛瑄便唉声叹气,“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说句不要命的,这两位啊,真的都不适合继承大统,我看皇子侍读们周旋其间,真是难做啊。”
李时居笑了笑,低声说了句是,然后将抬眼去看川庐别业。
薛瑄会意,皱起眉头道:“我知道时居兄是三殿下门生,但是三殿下的出身你也知道,比不上那两个名正言顺……再有才情,也不过是给那未来皇帝当辅臣的命。”
看来薛瑄现在还没决定辅佐陈定川啊,李时居垂下眸子,微笑不语,心说这倒也是个机会。
只要自己赶在薛瑄前向陈定川表忠心,并不时提出几个先进的观念,说不定能比薛瑄先混上高官、当上帝师呢!
她刻意不去想这些日子陈定川略带暧昧的眼神,向薛瑄告了别,准备往家中走去。
不过薛瑄却在身后叫住了她,“你同时维兄的妹妹熟吗?”
李时居呆了呆, “认识,但不大熟。”
薛瑄“哦”了一声,“是这样, 听说二皇子妃同李家姑娘熟稔, 那日大婚,二皇子妃不愿下轿, 还是李姑娘给劝出来的。”
李时居道:“我也听说过此事, 可是二皇子妃想见表妹了?”
薛瑄叹了口气, “是啊,二皇子妃正在南筑待产,只是心情不佳, 甚至有轻生的举动, 恰好宫里又出了妖书案和霍家的那些事, 公主被陛下禁足, 直到今日才得以出宫, 而大皇子妃又跟随大殿下去修河了,是以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皇后去劝告能起几日作用, 旁人的话一概不听, 二殿下为此头痛不已,我也是忽然想起此事,若是李姑娘能劝一劝, 说不定能叫她改变想法。”
李时居挑高了眉头, 想起婚宴上那个性情刚烈的姑娘。
记得那时她还一心想着效仿尚女官, 在宫中做出一番事业来, 怎么才短短半年,就已经怀上了孩子呢?
“好, 我会转告表妹,让她找机会去探望的。”李时居叹了口气。
只是她刚向国子监告过假,南筑那样的王府别院,也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少不得等让长辈提前递去请帖,商请日子,得到对方的首肯后,方能登门拜访。
离休沐之日还有五天,她让荻花往家中报了信,请云氏出面,带自己一同登门。
惴惴不安地等了四日,终于在休沐的前一天晚上,等到了二皇子妃的回帖。
好巧不巧,云氏偏生被皇后召唤入宫,商讨七夕事宜。而二皇子妃毕竟是个孕妇,不好再更改时间,便只能由李时居独自登门,往南筑走一趟。
第二日一早,她先赶回侯爵府,换过衣物头面,又像上回那样带着面纱,唤出“一叶障目”技能,确定还原无误后,才让家人驾车,一路往南筑去。
先前没去过川庐,但李时居知道大致位置,在偏远的东郊。离国子监和皇宫路途不短,因此陈定川在仁福坊置下别业,在旁人眼中也极为合理。
是以站在南筑大门前时,李时居不由惊讶得张大了下巴。
同样是皇子的府邸,南筑就在皇城根儿脚下,而且整座府邸十分阔气宏大,除了形制规格不能逾越,那雕梁画栋精致得与紫宸殿如出一辙。
向门口的家人报了信,她在廊下伫立片刻,方有姨娘嬷嬷之类的女使走过来,引李时居向计秋芳的院子走去。
刚走进南筑的前院,李时居只觉得自己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惊叹于亭台楼阁的精美,花草树木的名贵,甚至连小湖中的游鱼,都是人工饲养的金贵品种。
还没走到后院,她已经觉得审美疲劳,眼前一片缭乱。
这南筑美则美矣,但没有灵魂,像一个把所有首饰都穿戴在身上的庸俗女子,除了迷乱人眼之外,没有留下气度和余韵,甚至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
在这样的府邸里待久了,李时居只想赶快逃离,到外面好生吸一口新鲜空气。
好在前头大概是二皇子陈定南的审美,计秋芳的院子虽然小,但是收拾得简洁别致多了,庭前没有各色花木,唯有湖畔种了一株细柳,掩映着小小一方粉垣。
女使带着她走进去,在门前轻轻敲了两声,只听计秋芳的声音说“进来吧”,李时居才迈入二皇子妃的居所。
计秋芳恹恹地躺在榻上,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这丫鬟看起来很眼熟,李时居认出来了,那日也站在陪嫁的队伍中。
李时居有些愕然,堂堂二皇子妃,还在孕中,身边就只留两个的下人吗?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那嬷嬷嚷了句“李姑娘来了”,便掖着手在门边站定。
不等李时居说话,计秋芳先支起上半身,向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地揽过嬷嬷的胳膊,“我们去隔壁茶房看看二皇子妃的安胎药吧。”
那嬷嬷还不大乐意,计秋芳只能劝道,“竹雨不擅药理,那汤药还得请嬷嬷多看顾些,我好放心,再说这里有李姑娘,不会有什么事的。”
既然二皇子妃发话,嬷嬷只能不情不愿地往院外茶房走去。
眼看两名仆婢的身影消失在连廊转角,计秋芳终于匀了口气,肩头也松懈下来。
李时居明白了,这位嬷嬷八成是二皇子派来的眼线,计秋芳专门把她支开,看来确实有重要的话要说。
李时居在她身边坐下,握了握她的手。